陛下今日火葬场了吗(69)
彼时他已经是楚国的帝王,再也不是因为怜悯便会轻易决断的肆意少年。
挽禾看着幕恩似懂非懂的神情,心跳一点点平静下来。
她本以为会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带着恨意和泪说出这句话,可是真的出口时心中只有无限的死寂。就好像在无数次失望中终于迎来了结局。
——“他不爱我,和我是谁没有关系。”
他的爱从未给到她,就好像怜悯和同情从来不能救昭国。
楚凭岚在这些年中告诫了她无数次,可是她听不懂,于是在无望中一次次地寻找出路。以至于最后离岸太远,连求救都像是告别。
陈秉月也好,挽禾也好。她们爱的人在寻涪四十三年的夏天死去,活着的只是顶着躯壳的陌生人。对方是楚国的王,自然也只用想着楚国的政事。
也许薄凉之人唯一的恩情就是立了那块牌位,他不会、也决不肯再给更多。设身处地,若真有“陈秉月”其人与他青梅竹马年少情深,往后又将如何自处?
山盟海誓如镜花水月,后宫高墙锁住了春闺之梦。
到最后只能说一句:“帝王本该如此。”
挽禾看着那轮明月,她起身回了帐篷。幕恩犹犹豫豫地想叫住她,她的身影太单薄,好像下一刻便会消失在原地。
这世间千奇百怪的话本太多,可是没有一个有这样的巧合。故事纷纷杂杂串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人缠绕在其中看不穿思绪,只觉得四处都是死路。
难道真的有命中注定的运数。
“若真有既定的结局,难道人不能逆天改命?”
挽禾回头轻笑,美人的容颜在月色下清清冷冷,好像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说:“我在国寺呆了十三年。”
她后面的话未出口,幕恩也明白了。
命字太大,人被托在上面犹如弱水浮萍无根无依。
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又愿意求神拜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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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庭二年十月,西宫太后娘娘让人给勤政殿送了一份果子,说是郴州巡抚特意挑最好的送来。
德庆收下东西却犯了难,西宫太后便是从前的娴妃娘娘,母子二人虽不亲厚但到底是陛下的生母,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送进去。
“陛下,太后娘娘送来的果子。”
楚凭岚没有动,他面前的折子中是陈国公推介的西北大员。此人出身齐楚边境,自幼见惯了两国之间的异同,年岁不大却也算有所作为。
男人点在桌上的手轻轻抬起点了几下,朱笔一挥便做了决断。
“陛下,太后身边的禄寿公公还等在外面……”
见楚凭岚终于落笔,德庆端着那盘果子继续提醒道。
男人的视线淡淡落在那青绿色的葡萄中,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可见择果之人是用了十成十的心思。
他皱眉挥手:“让他回去。”
德庆的脸皱成了一团,圣上明明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思,可是对方来了多少次都推脱说政务繁忙不愿相见。
“两年前济州巡抚贪墨一案朕已命人重新彻查,后宫不宜干政,让母后好好将养着就好。”
“是。”
……
宫中没有其他的嫔妃,太后娘娘按照圣上的话来说便是“修身养性,不喜热闹“,于是久而久之也免了繁复的礼节。
淑妃娘娘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宫装,楚斌今日去学骑射,她难得找出空闲到御花园中转转。
秋风起的大,茶放在杯中一会儿便凉了。
她捏着帕子准备离开时却听见了远处喧闹的声音。
“什么人在那边?”
她少出来走动,却不知道除了太后外这宫中哪里还有其他的女子。
身旁的宫女竟然是云儿,小丫头抿唇一笑:“娘娘有所不知,是新进宫的沈昭仪和刘选侍。”
淑妃的神色一愣,却并不意外。
圣上年轻,身边总要有人伺候。他沉寂半年已经实属难得,再用新人本该如此。
云儿一看她的样子便知她误会,娘娘虽处高位却同陛下并不亲厚,难免多心。这两位新人入宫是太后娘娘一手举荐,圣上还未曾召幸过。
她话是这么说,淑妃笑道。
“迟早的事。”
她看着远处的欢声笑语,有几分疑惑,“她们在干什么?”
云儿叫人前去偷偷问了下,说沈昭仪擅长占卜之事,正在为陛下抽签取乐。
她这话一出便淑妃心中便是一惊,圣上一向最忌讳这样的巫蛊邪术,怎么能让宫中也有不正之气。
后来听到刘选侍原是郴州道观中清修的名门贵女时,她的笑就露出了一丝讥讽。
“难为太后娘娘找了这么两个人。”
“也不知道圣上心中怎么想。”
楚凭岚心中怎么想外人自然无从得知,只是不过一天就听到沈昭仪遭贬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