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火葬场了吗(16)
嬷嬷目送太子妃离去,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嬷嬷想起皇后娘娘曾随口说过:“这孩子,心事太重。”
出了宫门,她撩开马车侧边的帘子,看着窗外不断飞速驶去的景色。
这些街景她从前未曾见过,怕是以后亦没有机会。
突然,
“停车!”
她唤了一声。
车夫不明所以,但是迅速拉了缰绳。
平儿扶着挽禾下来,美人的眼中是不可置信,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医馆门口的桩子上拴了一匹高大的枣红色战马。
马鞍上放了一个有些陈旧的垫子。
上面绣着一只又像虎又像狗的纹样——是个醒狮。
平儿见状连忙上前询问,问骑马的人在何处,是否受了伤?
医师说此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但是如今到底是捡回了一条命。挽禾趔趄一下,松了口气。
她颤着手挑开了帘子,
里面厚重的血腥气浓郁的让人心惊。
她看到了“林奇”的脸。
她带着一丝希冀,询问医师此人有没有同行者,对方现在在何处,有没有伤?
医师摇了摇头。
“同行的人伤势太重,已经死了。”
第7章
“凭岚哥哥,济州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玩?”
小小的女孩撅着嘴躲在珠帘后面不肯出来,如今是盛夏,她穿了淡粉色的裙装,只能影影绰绰瞧像玉藕一般的小手。
微风拂动,那被拉出褶皱的袖口没有遮住那莹白的手腕。
鲜红的朱砂痣点缀其上。
像夏日中盛开的荷花,在花瓣的尖尖处点着一抹姝色,自身清丽无遐却蛊惑人心。
七八岁的男孩已经懂了事,自然知晓君王微服私询济州,而陈国公府上下相随,这娇滴滴的嫡小姐就被哄着骗着来了济州。
临行前大人们开玩笑:“月儿顽劣,只有四殿下劝的话才听哩。”
他牵着她的手许诺,藕粉清甜、荷花盛开、济州处处好风光。
陈秉月听了他的话来到了这儿,谁知藕粉清甜却黏腻,荷花盛开却耐不住酷暑炎热,济州风光好——可是大人们忙着国事,哪有闲心陪着她。
陈国公家的小千金,四殿下的青梅竹马。
济州巡抚是娴妃娘娘家的表亲,这位姑娘到了这个地界上就和公主也没有两样,除了楚凭岚也没人敢单独陪着她出门。
生怕众星拱月的小姑娘磕着碰着掉了点皮,他们跟着就掉了脑袋。
她躲在内室,不说话也不露面——就是等着人放低了身段去哄。
楚凭岚也不介意,拍了拍石阶上的土顺势坐了下来。他撑着一片巨大的荷叶遮着太阳,那是他丑时未到就爬起来选了一早上才带来的好东西。
“济州不好玩就等到年末回邺都,到时候我带你去逛元宵庙会,有捏的泥人……还有很漂亮的烟花。”
珠帘后面露出一个羊角辫。
楚凭岚勾了勾唇,继续哄:“你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什么。”
那个小辫子突然缩回去了,里面的小孩幽幽地叹了口气。
“上次就没买…”
她含着糖,话说的不清楚。
楚凭岚却一下子想到他随父皇去围猎时曾答应她带来一个拨浪鼓,只是这次走的急,扔在了宫里。
没想到就在这小人儿的心中狠狠记上了一笔。
他慌了神,跳起来钻进帘子,将荷叶塞在她的手里。认真地保证:“等回去,等回去就把它给你。”
那小娃娃带着得意的笑,哪里有什么伤心。
他却并未觉得被愚弄,反而松了口气想将这个鬼灵精抱起来。没想到她装作小大人的模样拒绝:“男女授受不亲,我要去告诉娴妃娘娘。”
楚凭岚被逗乐了,眼睁睁看着陈秉月拿着那片比她还要大的荷叶越跑越远……
越跑越远。
那个淡粉色的身影在烈日下变成了晕成一片的红。
她的啜泣和求救越来越微弱,荷叶在她的手中缓缓枯萎腐烂。
楚凭岚站在济州的宅院中,却好像十三年被钉子牢牢摁在原地,死死看着一切重新发生,这样的梦魇千百回强调着可笑的无能为力,最终将他的理智撕碎。
“月儿…”
床上的人高烧不退,挽禾已经习惯了他连日来的的呓语。她想了办法,辗转多时才将人秘密带来了这郊外的庄子里,找了哑奴细心照看。
今日她来的时候带了新的一副汤药,刚刚搅匀,却突然发现床上的男人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
楚凭岚躺在床上,左胸口的伤不断传来闷闷的疼痛。虽是苦肉计,但是那支箭真真切切洞穿了他的身体。
少女客气又有些拘谨的笑带着淡淡的疏离。
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