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京越关山(44)
送顾灼出了书院,暗卫倒没有去医馆找大夫。
一则,看顾姑娘的神色,王爷伤势该是不重;再则,王爷必是不愿意有陌生人进他住的院子的。
而且,王爷离开京城时带着太医给备的药,在外查案这些时日一直没派上用场,效果总是比外面的药要好些的。
但他没想到回到院中时,见到的是自家王爷还在练剑。
看起来一点不像受伤的样子。
暗卫哪知道,傅司简是觉得还不够平心静气,想再消耗一些体力。
“浴室里备桶冷水。”
暗卫闻言纳闷,他猜着,王爷许是想冷敷伤处?
那也没必要冷水沐浴吧,这天儿这么冷,光是想想就冻得他一哆嗦。
但他唯命是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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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在山峦间映出缤纷绚烂,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傅司简到将军府时,正巧碰见顾灼往外走。
“我去迎一下姚太守,你先去西院见两位夫子。”
“嗯。”
傅司简见顾灼换了衣服,放下心来。在军营她头发未干来给他送衣服那回,他就发觉小姑娘对自己的身体不太上心。
其实顾灼这回也并不是因为怕着凉。
她离开书院回府的路上,被风一吹,觉得方才打斗时出的薄汗将衣服黏在身上,像是严严实实地束缚住她。
她可受不了这个。
虽然她在军中摸爬滚打,狼烟起时在战场上滚一圈就浑身血污,甚至两三天都无法沐浴。
可平日里但凡有时间,她总要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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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简随着引路小厮进了西院花厅时,宋老正对着一本看起来十分残破的棋谱与桌上的棋较劲,没瞧见他。
倒是端着本书的钟嵘正望着花厅门口,见傅司简进来时下意识地要起身,又生生止住。
从午时顾灼来西院与他们说,晚些时候幽州太守会来拜访,还有一位学问不错的公子。
他就猜到是傅司简。
“晚辈傅司简见过宋老先生,见过钟山长。”
傅司简这揖礼行得规范,让钟嵘如坐针毡,他可受不起摄政王向他躬身,不动声色地侧着躲了过去。
宋老听见声音,放下棋谱问他:“顾丫头说你学问不错,会下棋吗?”
“晚辈略知一二。”
钟嵘听见这话,低下头无奈笑笑,傅司简于棋艺上哪是“略知一二”。
善谋者善奕。
傅司简的棋是他教的,以往与他对弈时也算伯仲之间。
可三年前他在江南见傅司简时,已经明显察觉到他棋风的变化。
越发深谋远虑,一子落而全局活。
先帝遇刺让他不得不担起重任,从一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急速淬炼成王朝的中流砥柱。
宋老的声音打断钟嵘的回忆:“来来来,有个残局,考考你。”
傅司简落座在宋老对面,看了看棋盘上的落子分布,这好像是他十几岁就解了的。
瞧见放在一侧的棋谱,心道果然如此。
那棋谱是老师的,教他下棋时在他手里待了几个月,前几页缺了的角还是被当时才三四岁的裴昭扯掉的。
他以为宋老是真的想考验他,没多耽搁便拈起棋子落在几个位置解了局,抬头却看见宋老抖动的胡子。
傅司简有些不解,就听见宋老没好气的声音:“还不错,陪我下两局。”
这语气好像不是在夸他。
他没多想,许是老先生还有更为精妙的破局之法。
不过没多久,他便知道宋老那话确实是在阴阳怪气。
因为他几招就试出宋老……着实不怎么会下棋。
正绞尽脑汁想着该落子在何处才能既让棋又不被对方看出来时,顾灼领着姚太守进了花厅。
傅司简转头望去,瞧见小姑娘脸上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他无奈笑笑,不过她的到来还是“解救”了他。
“宋阿翁,钟先生,这位是幽州姚太守。”
姚太守向宋老恭敬行了揖礼:“晚辈姚怀雍见过宋老先生。”
他参加科举时,宋老先生便是泰山北斗,无人不晓。后来虽不知宋老为何要在名满天下之时去游历大好河山,却教他佩服不已。
姚太守又与钟嵘拱手道:“钟先生。”
钟嵘如今虽是白身,可他除了是摄政王的老师,辞官前还领着太子太师一职。何况钟嵘在衡鹿已是山长,还愿意到北疆这地方来,姚太守觉得自己对其恭敬行礼实属应当。
几人寒暄几句,姚太守问起站在一旁的傅司简:“这位是?”
傅司简行了礼,回道:“晚辈傅司简见过姚太守。”
钟嵘在一边看得眼皮直跳,有些同情以后知晓真相的姚太守。
顾灼觉得自己真是被傅司简蛊惑得不轻,行礼都被她看出翩翩佳公子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