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京越关山(144)

作者:时兰皋

顾灼觉得,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傅司简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委屈?

好吧,她在马车上的流.氓行为确实有些过分, 他觉得委屈也是应该的。

但是, 他是怎么把话题又绕回到这个事儿上的?

顾灼刚想问, 脑海中突然闪过方才的对话——

“摸个够……别反悔……”

什么嘛!

她当时就是顺口接个话,也没想在上完药后真的把“摸个够”付诸实践啊!

尤其没有重现马车上的尴尬一幕的打算!

没有!

傅司简将小姑娘精彩纷呈的神色看在眼里,知晓自己怕是误会了她。

他以为小姑娘是想出了一些对他为所欲为的“坏主意”才会让他“别反悔”。

毕竟她曾经的“玩心大起”,可以称得上是不胜枚举。

她屡屡给他甜蜜又让他难熬,总是只点火不灭火,极为不负责任。

他喜欢小姑娘对他亲昵,也不想扰了她待会儿的兴致,可总得跟她提前说说,哪些事做不得,哪些地方碰不得。

哪知,她压根没想到这上头去。

傅司简难得地有些尴尬。

他抬手摸了摸小姑娘气鼓鼓的小脸儿,温言哄道:“别生气,我错了。”

顾灼哼了一声,放下盖子转过身,背对着傅司简颐指气使道:“快去净手,给本姑娘上药。”

傅司简听话地站起来,俯身吻了下小姑娘的发顶,笑着道:“遵命,我的王妃。”

……

他回来时,就看到规规矩矩端坐的小姑娘已经解了衣服,露出白皙莹润的左侧肩背,和她的伤疤——

狰狞的疤痕从肩头而起,斜斜延伸,又隐入褪至蝴蝶骨处的衣料之下。

桑皮线缝合留下的痕迹凌乱交错着,一看便知当时的伤口是何等深可见骨。

傅司简的眉头狠狠皱起,面色瞬间沉得滴水。

他抬起手想去触碰,却怕弄疼了她,迟迟不敢落下。

小姑娘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动作,娇声催促着:“你干嘛呢?快点儿~”

他这才将胸腔间提着的那口气缓缓吐出去。

“夭夭,何时受的伤?”傅司简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仿佛重一分便会影响到早已愈合的伤口,会让她疼。

顾灼正抱着药罐端详里头黏稠浓黑的药膏,闻言头都没抬:“五年前。”

别说,这药膏虽然看着丑了点,味道还挺好闻的,是那种醇厚浓郁的药香。

带着薄茧的指腹终是抚上在冰肌玉骨上显得格外刺目的疤痕,不平整的触感被清晰地捕捉,又化成无形的网将傅司简的心紧紧罩住,不断地收紧挤压。

他的小姑娘,受伤时该有多疼。

傅司简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能以身代之。

他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轻得不能再轻,似乎都带了微不可察的颤抖。

指尖终是停在衣料边缘,他极尽温柔地问道:“疼不疼?”

却也清楚地知道,这种迟了五年的安抚和关心无济于事,并不能让小姑娘曾经受过的疼减轻分毫。

他话里的郁痛和爱怜那么明显,顾灼觉得自己几乎要在他的温柔里融化,软言回道:“都五年了,早就不疼了。”

刚说完,她就反应过来,傅司简问得不是现在,而是五年前的她。

顾灼顿了顿,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被她压在心底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浮现,她仿佛又看见那场红得刺目的晚霞。

胸腔的憋闷渐渐累积,像是无数根针刺上去,细细密密地疼。

她深吸了口气缓解,却是无果。

索性放弃。

反正这五年来,每次忆起时都有这么一遭,疼过去也就没事了。

顾灼继续回答傅司简的问题,只是说话的声音轻了许多,听起来有些悠远,又像是喃喃自语:“其实,受伤时也不怎么疼。”

大概是杀敌杀得筋疲力尽,痛感都变迟钝了。

也或许,是心里痛极怒极,便察觉不出身体的疼。

她出发时带了三十几个人,突围出去时只剩下遍体鳞伤的六个。

战马踏血绝尘而去时,她回头望见的,是数不清的顾家士兵一个个倒下。

顾灼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流泪,她只是麻木地向前,麻木地收割敌人的性命。

血雾喷溅在她的眼睫上,看什么都带着血色,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杀红了眼”。

尸山血海,刀光剑影。

收兵的鸣金声响起,她策马朝着城门疾驰而去,终于见了知情的将领。

她强撑着说完一句“成了”,便从马上摔下,彻底晕了过去。

后来,顾灼是生生被疼醒的——

针线刺破皮肉的疼,和着伤口的疼,挑战着她忍耐的极限。

咬着布巾的牙在打颤,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滴滴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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