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夫人是朵花(5)
花辞耷拉着盛开的小花,正打着瞌睡,他的花期很短的,而且只有夏至的正午开放,子时一过就会尽数败落,第二次开放就要再等上一百年。虽然白伶说要他帮恩人结个果子,但他还是第一次开花,结果子的方法他根本就不知道呀。
而且他觉得比其结果子,还是买床棉被对恩人实用些。
花辞挪了挪被压麻的藤蔓,打算换个姿势再睡,却感觉自己窝着的陶盆突然摇晃起来,吓得瞬间睁了眼,就看自己正被不知何时回来的恩人抱起来移向别处,花辞还是第一次跟恩人如此近距离接触。
他将叶面微微转动,露出一点眼珠,看着搭在陶盆边缘的手指,修长白皙,仿若玉璧,指腹上却划出一道缺口,殷红的血珠半挂在一边,宛如一颗赤红的明珠。
恩人的手受伤了!
花辞看恩人目不斜视的往前看,并未注意这里,终于悄悄从边缘探出一根最细小的藤蔓,用顶部的小花对着伤口十分轻微的碰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一下就发觉到了他的异常。
陶瓷盆从高空摔落,却未听到瓷片破碎的咔嚓声,而是化成一根轻飘洁白的羽毛,徐徐降落。盆里掉出来的花辞,过度惊吓一时间也控住不住身形,又变成了之前半人半花的模样。
糟糕暴露了。
他抱住开满小花的发丝,惊恐万分。只听大殿里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清冷的回音:妖?
花辞惊诧的看向面前的清作,明明嘴唇纹丝未动,声音却从隔空而来,白伶说能用心音说话的,法力都深不可测。
这种时候他可不敢扯谎,只是使劲点头。
清作又问:为何来这?
“三百年前你在乞灵山救过我一次,我是来报恩的。”
终于说出来了。
清作居高临下,俯视着半趴在地上的小花妖,连人形都化不齐全,一双脚还是乱糟糟的根系,只能勉强藏在长袍里。最奇怪的是身上竟无一丝妖气,不然他不会离这么近都毫无察觉。
这种情况,不是法力高到能掩住自身的妖气,就是灵力过于低微,连气息都发不出。
他发出最后一道心音:离开。
虽然他会斩妖除魔,但对于这种灵力薄弱的小妖还是不屑于动手的。
可没想到他刚转身,那小妖突然呜咽一声,脸朝下倒在地上,缠在发丝上的藤蔓像是被沸水烫过一般狰狞的扭曲起来,上面坠的一簇簇小花迅速凋零脱落,几道凌乱的白光沿着花藤四处乱窜,原本沁人心脾的淡香霎时间浓烈无比,像是花开到荼蘼迸发出生命最后的花火。
花辞从未受过如此剧烈的痛楚,他用全身的花藤绞紧腹部,脑子混沌得一塌糊涂,下意识就扯住了清作的袍子,指尖传过来的微凉,让他稍稍平息了焦灼的情绪,好像肚子也不像方才那样痛得死去活来了,虽然还是不大好受。
**片刻,花辞双眸渐闭,咬着下唇慢慢没了声响,眼角还是不断往外滴着泪,也弄不清到底是醒着还是昏了过去。
被拉住的清作本想拂开花辞的手,可低头看见小花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又忽然停了动作,手腕方向一转,揽住花辞的后颈和膝弯将人抱了起来,走到榻前缓缓放下。
他这凡州脊从未养过生灵,更不曾养过如此娇弱的花妖。看着榻上渐渐失去生气的花辞,清作无意识蹙紧了眉头,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等清作用千回剑出鞘将非闲“请来”府邸的时候,花辞已经醒了,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恩人的床上,手心里还攥着对方的衣服。恩人竟然没有扯开他,花辞偷偷瞥向清作的目光顿时充满希冀,虽然有点没礼貌,但他好不想松开呀。
花辞小心翼翼的摩挲了两下清凉丝滑的衣料,还是松了手,他不想被恩人讨厌。
“我的天,老兄你这,这……”非闲被眼前这景象惊得目瞪口呆,眼神万分复杂的在花辞跟清作之间来回游转,他那冰疙瘩一样老友竟然在家里藏了一个美人,此刻还衣衫不整的躺在他的床上。
别说,一个冷艳决绝一个楚楚可怜,看着还挺配的,就是,这美人的年龄是不是有点小啊?
不等非闲再胡思乱想下去,千回的剑刃已经贴在脖子上,吓得他连眼珠子都不敢转,顺着执剑的手看向面无表情的清作,僵着身子干笑两声:“哟哟老兄,这刀剑无眼,咱有话好讲,几万年的交情了,何必呢这是。”
清作的心音叠响:你把花妖置于我府邸,所为何意?
“花妖?”
哪有花妖?他放这的不是一盆花吗?
非闲灵识在寝殿里转了一圈,才注意到床上的小美人好像没有脚,从长袍下摆探出来的竟然的一团乱糟糟的根系,头发上还缠着好多掉落的小碎花。难道伶伶让他送的那盆花竟然是一只花妖?我的天,娘子你不能这么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