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君(125)
好在,终于来了。
远处一片平原,唯一行人马护着一辆马车朝这边驶来,倒是在光秃秃的土路上显得尤其突兀,梁夫人手挡风沙眯了眼,紧抓着自己身侧妹妹的腕子,“你瞧,是他们回来了吧?”
又是一阵狂风袭来,卷着风沙吹在马车外身上,叭叭声响,梁舟迟待这阵风沙吹过之后,小心的用手指挑起车帘一角,朝外看去,已经可以影绰的看到阳黎道的城楼。
他心头一喜,瞧了眼下正睡在他怀里的人,昨夜里裴晓葵闹肚子,几乎一夜没怎么睡,在来时途中,窝在他怀里睡了好一会儿了。
她水土服,加上一路颠簸,没少受罪,加上昨天闹起病来,这会儿眼底黑青,瞅着倒是憔悴,轻手握了她的腰身,与半年前相比,瘦了整整一圈了。
“晓葵,晓葵!”见怀里的人睡的熟,若是这会儿叫她起,还倒不忍。
裴晓葵这会儿困的正深,自是听不见他唤。
见她不醒,梁舟迟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两分,捏着她的肩从怀中拎起来,“晓葵,到了,醒醒!”
裴晓葵只觉着眼皮沉的厉害,整个人在梁舟迟怀里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才将眼睛睁开条缝隙,“到地方了吗?”
今日起程时便听梁舟迟讲,今日便能到目的地,这会儿不让她睡了,许是到了。
“到了。”梁舟迟瞧她困的难受,将人拥入怀中,细细拍着她的背,低声在她耳畔细细碎碎的说道,“一会儿到家再睡。”
他的手掌很大很软,拍在裴晓葵的背上,在他瞧不见的地方,裴晓葵轻然一笑。
随后手臂搂上了梁舟迟的脖子,求饶似的,“不睡了......”
嘴上说是不睡了,可身子又忍不住软了下来,整个人挂在梁舟迟的身上。
梁舟迟感觉到怀里的人似是一只面团,怕是叫不醒了,且让她睡吧,大不了下车时扛下去便算了。
怎知到了城门底下,人倒是恰好动了动身子,醒了。
马车缓定,梁舟迟捧了她的脸道:“晓葵,到了,你看谁来接你了!”
裴晓葵这才揉了揉惺松的睡眼,朝外看去。
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到,却隐隐听到了车外的说话声。
她的睡意顿时去了大半,“慧姨!”
得到梁舟迟肯定的目光,她笑着掀开车帘,眼前一同来接她的,不光是慧姨,还是赵舒恒。
梁舟迟先行下了马车去,随即转过身来手伸向还在车上的裴晓葵。
“慧姨!”裴晓葵高呼一声,随后被梁舟迟抱下马车。
梁夫人一见了她泪就出来了,脸上又是喜又是泪,自远处奔过来。
娘俩儿抱在一处,哭成一团。
“晓葵,你可来了!”梁夫人心疼的抚着她的后脑一遍一遍,嘴里还骂着,“跟着舟迟你吃苦头了!”
一旁梁舟迟瞧着母亲给自己的这番评价心里不是个滋味,直翻白眼儿,可还未翻上两下,便被梁夫人捶了几拳,她这是瞧着裴晓葵憔悴成这样,气的!
......
马车最终在阳黎城中心处停下,这是一处府邸,由镇阳王所赐。
虽然阳黎城的风影和昔日京城里的梁府没得可比,可这几近几出的大宅院倒是宽阔。
上头高挂起的匾额写着‘梁府’二字,一横一竖似都映着梁家的复起。
由商易武。
领头人由从前的大商贾梁老爷,变成了梁舟迟。
到了这里,方觉得是真到了家了,梁舟迟将裴晓葵从马车上抱下,裴晓葵真真觉着再多行一步都走不了了。
梁夫人瞧着裴晓葵这一张惨白的脸,便知道她这一路行来没少吃苦头,忙命人将她送到事先给她收拾出的院落里来。
独一个院子,裴晓葵自是住得。
......
夜风徐徐,裴晓葵终张开眼,自打入了府,她先是沐浴更衣,紧接着便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将身上的头晕和疲惫散去大半。
梁舟迟进来见她时,裴晓葵才从床上坐起,正伸着懒腰。
他大步走来,见着她便坐到榻边上,抬手轻点了她的鼻子,瞧她身上仍是去不掉的那层慵懒,反手将人捞到怀里。
揉着她的发顶,一股子香气慢慢散开来。
“什么时辰了?”她在梁舟迟怀里闭着眼问。
“快到亥时了。”他答。
裴晓葵睁圆了眼,“蹭”地一下自他怀中坐起,倒一下子显得精神了不少,“我竟睡了这么久!”
“谁说不是,怎么叫也不醒,”他顺势又揽过她的腰,在她脸颊上轻啄一下,“母亲说了,你来这一路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她再找你说话。”
本想着归来时自己半死不活的,这会儿怎么也得去请个安之类的,但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是她没料到的,正觉着太过失礼,又一听梁舟迟这般说话,一颗上下摆动不停的心这才稍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