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君(115)
眼见着孙亦成都亲自来了,裴晓葵即便再怎么装傻也知逃不过。
可再一瞧孙大人不像是凶恶之人,加上这巷子里外早就被官兵堵住,她就算再多长两条腿也跑不出去,还不如这会儿好说好商量时跟着去了,也免得受罪。
于此,裴晓葵倒是个能屈能伸之人。
轻拢了包袱,随上众人脚步,跟着去了。
这一路上,孙大人一等还真的没难为她。
不仅如此,还亲自将她送到牢中,可虽说是牢里,却应当是被人提前打点了一番,牢中有一张草床,木桌,倒还算是干净能住人。
之前她来过牢中一次,那时是为了看梁舟迟,记得那牢里乱的比猪圈还不如,相比之下,这算是在天上了。
“晓葵啊,这镇阳王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我也不瞒你,你需得在这住上些日子,若万一有人问起,本官也好歹对四处有个交待,”想当初感情那么深的两个人,想着梁舟迟有事不会瞒着裴晓葵,说不定有些事裴晓葵比他还要早知晓,加上瞧她拎着包袱要走,很明显是已经知晓这些,也就不多作解释,“不过你放心,只是住住就好,你若知道什么就同本官讲,若是实在不知,也没人会为难你。”
若不是顾念着梁舟迟是镇阳王的人,他一个官场中人也不会对一介平民女子如此客套。
眼前裴晓葵可不是什么罪人,是他压在梁舟迟身上的一个宝。
这种情境之下裴晓葵也来不及伤心,只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包袱朝孙亦成微微点头道谢:“谢过孙大人。”
......
牢里的时光并不算难过,孙亦成给她安排了空荡处,前后都没有关押的犯人,现如今时局动荡,许待在这里也是安全的。
唯一不安的便是梁舟迟的处境,他既跟着镇阳王去了边陲,若镇阳王造反之事属实,那他也就真的没有退路可言了。
她只愣愣的抱着自己的包袱坐在草床一角,实则包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几件随身的衣裳,还有一些银票,加上梁舟迟自走后写给她的信,每日都要一封一封的拿出来看看,若不然他不在的日子里,还不知要怎么捱过去。
现如今,长月的话在她心里已经泛不起什么涟漪,细想下来,若是旁人上了京许是会将她忘了,可是梁舟迟就是梁舟迟,他不会。
裴晓葵乐意就在这里等他,等到他回来的那天。
就算是他一去边陲再无音信,她也等。
......
边陲不比京城四季分明,只是风沙不小,天气更加恶劣,漫天黄土见不到一片绿叶。
若是城中还好,野外四茫,毫无生机,就像是一片死城。
梁舟迟一身银色盔甲,曲起一条腿就地而坐,城楼下的小土坡可窝身挡风,自他来了边陲,无事时便坐在这里,遥望墨州方向。
他身手不错,还在京城时,一次出外围猎,镇阳王遇上刺客,若不是梁舟迟在,怕是那日镇阳王便要交待在猎场,他以一敌十,身受多处刀伤,却保得镇阳王全身而退。
就此镇阳王才当真见识了这是一员猛将,亲封他为麾下游骑将军。
也正是因得这一场,他重伤在身,昏迷了几日才醒,两个月才能下地,尤其是右手伤的太厉害,连笔都握不住。
可这些他与裴晓葵的书信中只字未提,本想着将人自墨州接到京城,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皇上忍不住对镇阳王动手,镇阳王不想坐以待毙,带着人连夜杀出京城赶往边陲。
此地原是镇阳王割据之地。
就在走与不走之间,梁舟迟思忖了良久,知他若这一走,若是成,便就此平步青云,若是败,只有死路一条,不仅如此还需背上乱臣贼子的之名。
就在最后时机,梁舟迟终是选择动身,跟随镇阳王,他想博一把,因为他叫梁舟迟。
也正因为他叫梁舟迟,所以才清楚当初梁府是在谁的手底下不明不白的毁灭。
一只手重搭在他的肩上,将他沉重的思绪打乱,随之一只酒囊递到他的眼前。梁舟迟顺势接过,拔开囊塞闻了闻,是他最爱的梅子酒。
梅子的香气萦萦入鼻,带着酒意的微醺。
浅尝一口,勉强润了干涸的喉咙。
“我瞧着你总自己坐在这里,从这里望出去的风景倒也不觉着有多好。”赵舒恒自土坡后绕过来,径直走到梁舟迟身侧坐下,长衫蹭在梁舟迟的银铠上,略显格格不入。
“这梅子酒你在哪里弄的?”梁舟迟也不看他,只晃晃手里的酒囊问。
“自然是在城中买的,今日闲来无事入了阳黎城去,看到梅子酒,记得你爱喝便顺带买回来了。”赵舒恒脸上永远挂着淡然的笑意,不慌又不忙,难得他打趣梁舟迟一次,“我还以为我买的酒你不会喝的,你却接了,倒让我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