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亲嫁暴君(178)
毕竟现在沈鸢怀着身子,这些残忍的真相实在不应该和她提及。
更重要的是,这些事岱钦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他信中总是写好的消息,又关心她的情况。他汉字学得差劲,朔北字又不成体系,故而他写信只能一半汉字一半朔北字,用的都是最简单的词语,像稚嫩的小学童一样,每次都惹得她发笑…
然而她却不知道,这背后的许许多多残酷与艰难都被他刻意隐去了。
他没有像大余的汗王那样抢掠屠戮,故而军饷压力大,他没有去奴役差使平民,却使田地荒废后备不济…
这是他当初对她的承诺,令他必要另寻他法。
沈鸢内心五味杂陈。
她稳住心神:“十万不是小数目,草原上留下的大都妇孺,他们怎么能一下子筹集这么多干粮?”
她思忖了一下又说:“带我去大帐,我要去见穆沁大王爷。”
大帐内穆沁正在和可木儿议事,听到卫兵传报,疑惑地互看了一眼。
接着他们看到了疾步进来的沈鸢,她穿着宽松的外衣,肚子已经十分显怀,只因她身形还清瘦,看上去并不臃肿。
当她的鞋子踏进大帐的那一刻,穆沁就极不自然地摸了一下鼻子。
按理说后妃是不该进来的,当初岱钦在时准许过她进大帐,已经令大家侧目,如今岱钦不在,她又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
穆沁咳了一声,想端起架子赶她出去。
然而沈鸢却稳步走上座台,率先开口:“王叔,大哥,咱们的军饷还能筹多少?”
穆沁和可木儿都背着手冷眼沉默,当没听见。
沈鸢走近长案,自顾自地说:“依我的计算,除去我们自己要用的,再加上开春后的储备,应该不到五成。”
眼观鼻鼻观心的可木儿闻言斜过眼,悠悠开口:“你算过?”
沈鸢道:“是的。”翻开案卷,说道:“从这里到军营还有很长的路,还需要减去其中的人力所耗,能运到那里的应当更少,更何况路途遥远,最早也要一个半月。”
刻意避远的穆沁瞥了一眼沈鸢手里的案卷,密密麻麻都是文字。他将脸往前凑了凑,才发现是各子部的情况记录。
这几个月来她并不是只在养胎,她手里有岱钦留给她的可用之人,就可以去各处巡梭摸底。就算大帐内的人不带上她,她依然能知道底细。
只听她认真地说:“这不是好的方法,需要另寻他法。”
穆沁乜她:“什么办法?你给咱们找一个?”
沈鸢道:“并、幽二州的秩序要尽快恢复,荒田需有人耕作,有了粮后可率先运给朔北军营,我们则将储粮匀出送到二州北部作补缺,这样才能缩短距离减少损耗,同时也是持续之法。”
她边说边开始伸手取纸取笔,低头写书信:“汗王身边有杨大人,他知道怎么在中原的土地上调度。我要写一封信给他,烦请大哥派人去送。”
穆沁和可木儿又互看一眼。
“别写了,别写了。”穆沁忍不住说,差点就要上手按住她:“你个小女人知道什么?难道能比咱们还懂?”
沈鸢抬起柔美的脸庞,明眸内却蕴冷厉诘问:“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筹不到军粮,你就打算这么干等着?!”
这一声质问倒把穆沁给问迷糊了,他脸上顿时挂不住,再次伸手想按住她。
可木儿一脚踩在穆沁靴子上,不动声色地止住了他的暴脾气。
“王妃说的在理。”可木儿很圆滑:“我差人去送。”
然而他又说:“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恐怕我们现在连五成也筹不到。”
沈鸢愕然:“为什么?”
可木儿叹了口气:“刚刚收到的消息,边境上又出现了大余人的骑兵。”
这应当是正常的事,主力在南部打仗,零散的军队就在北边的边境上骚扰妄图扰乱后方,岱钦在出发之前就做了准备。
然而这次可木儿特意说出这件事,说明并不寻常。
沈鸢蹙眉看他。可木儿继续说:“这段时间子部不稳,这些作乱的大余人很可能是和内鬼串通好的。”
沈鸢握着笔的手一抖,一滴墨落在纸张上。
“现在到了什么地步了呢?”她问。
可木儿沉吟道:“我们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应该可以稳住他们。”
他说这话时神情凝重,沈鸢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这些人不愿意和她多说,她便探听不到多少。
沈鸢没有再问。
见她离开,一向沉着的可木儿终于忍不住了,背着手问穆沁:“你总招惹她做什么?还要上手?你不知道她怀着孕?要是被岱钦知道会怎么样?”
穆沁黑着脸:“是我没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