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亲嫁暴君(170)
说不挫败是不可能的。
岱钦用手掌撑着自己的下颌,撩眼冷冷看着在他的营帐里的众人, 众人也在看他。找不出更好的对策, 又耗了这么多天, 大家相对无言,营帐里的气氛略显压抑。
忽然仆从打翻了水,打湿了地图。岱钦的目光闻声而动, 当仆从慌慌张张收拾起杯盏抬起脸,正撞上岱钦那双冷如利刀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盛着一瞬间被激发的滔天怒意, 吓得仆从立刻跪倒。
部将大怒拍桌而起, 一脚踢翻了仆从, 弯腰一把将他拽回到桌案边, 举刀要砍掉他的手臂。
“住手。”岱钦忽然说。
部将还在拿刀,跃跃欲试。
“住手!”岱钦抬高了声音。
对方被震慑住,顺从地收了刀。
岱钦放下了一直撑下颌的手,缓缓吐出口气。
他承认,他刚才确实起了杀心,但不是对那不小心的仆从。
这么多天,他和他的人被困在这里,很明显对方想要困死他们,令他们疲乏,令他们暴躁,最终令他们涣散。
这是大余人的阴谋。
不同于草原上的直来直去真刀真枪,到了这里,需要讲迂回曲折,讲处变不惊,讲沉得住气讲耐心。
这对于年少有为又在血气方刚之年的岱钦也许没有那么容易,但很明显大余的将领深谙其道。
岱钦垂下手,对伏地颤抖的仆从说:“下去吧。”
抬眼又望向众部将:“待雨停,我们重新定战术。他们想耗死我们,我们就偏偏要一波再一波地冲击他们,直到把这北山冲出一块缺口来!”
到了傍晚,雨果然停了。雨停云开,明月与繁星终于从云后显露。
杨清元走出营帐,走到空地上仰头看星空。独孤侯问他在看什么,他则回答独孤侯:
“在看我们出兵的机会。”
他将这话带到了岱钦面前。彼时岱钦正在看地图,闻言,撩动眼皮如炬目光倏地投向他。
杨清元说:“朔北务必在明早出兵。”
岱钦问:“理由是什么?”
杨清元道:“一是汲郡北山易守难攻,如果在白日里强攻,多半会败于守军,然连日大雨后山中已有雾气,加上清晨雾重而光线暗,若突袭,守军难应对,这易守难攻的局势就破了。”
“二是大余人占北山不过两月,对地形并不熟悉,加上连日大雨使其军心受影响。如我们凭山路小道上山突袭,他们则来不及逃,我们另一队人马在山下包围,便可瓮中捉鳖。”
“三是。”杨清元凝目看向岱钦,放缓语调:“三是汗王也急需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一扫前段时日的颓败之气。”
岱钦环臂胸前,听完第三点,他幽幽撩起眼皮,似是因被点破心思而勾唇。
少顷,他说:“要凭崎岖小道上山,并不是易事。浓雾不止会遮挡他们的视线,也会让我们分不清方向。”他没有立刻给出肯定。
杨清元道:“北山西北边有一条路,从这上山可在很短的时间内到达大余营地。”
他的指尖浮在地图上滑动,将地图里从未记录过的一处路径描绘进了岱钦的脑海里。
他补充:“只需要一队精锐。”
岱钦问:“你觉得派谁去好?”
杨清元道:“臣愿往。”
岱钦注视他,而后扬起笑。“你要去?”他朗声笑问:“你要领兵?”
杨清元道:“是。臣生长于此地,曾跟随父亲于此地训练新兵,对这一片的地形十分熟悉。纵有大雾,臣也不会迷失方向。”
杨清元投靠朔北以来,从事的均是文臣之职,未有领兵,未有出战,朔北的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不过一文弱书生,从来不会将他和如今的任务联系起来。
但岱钦却没有对此犹疑,相反他只追问:“你真的愿意为我领兵?”
杨清元垂目平声:“是。”
他回答得干脆,神情端肃,没有丝毫犹疑。但岱钦却反而略有沉吟。
“你有什么要求。”岱钦反问。
杨清元一默。
岱钦道:“你跟着我这么久,从来也没有主动为我求过出战,这次突然提出来,定然不会为了军功。”他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又含笑:“所以,你有什么要求?”
杨清元屈膝跪地:“臣只有一请。这里是臣的家乡,这里的人都是臣的同乡,臣只求,汗王率兵攻下汲郡后善待汲郡百姓。”
岱钦问:“你何时见我生灵涂炭?”
杨清元仍垂首:“士兵们在北山困了半个月了都憋着怒气,臣只不愿他们破城后举刀纾解。”
岱钦道:“有我在,他们不敢乱来。”沉下眉又问:“你真的有把握?”
杨清元道:“臣有把握。虽敌军占据有利地形,但他们有两点不如我们。一点是有大雾作掩护,则天时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