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亲嫁暴君(100)
岱钦这样想着, 一瞬的失落又退散, 精亮的眸子盛烈炙热,将眼下小王妃的发顶都要烫化。
只沈鸢垂下眉眼。“看样子还早。”她说。
岱钦道:“会有的。”
沈鸢咬咬下唇:“御医说之前寒气入体,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很快。”
岱钦道:“会有的。”
还是那句话,很简短,但是很肯定。
他不知道的是, 却哈罕御医在他的王妃面前还有另一套说法。
“寒气入体是一方面, 毕竟娘娘从前在中原初来乍到受不了草原的风霜。”他说:“但是呢, 也可能是有邪祟侵入致娘娘不孕,臣建议找萨满来卜一卜。”
当他言辞凿凿地讲到这的时候, 沈鸢就明白了, 这是在嘲讽她。
玉姿当场就抡起大扫帚, 呼呼地把人给赶出去了。“胡说八道!敢咒我主子,我揍死你!”
因小见大,他敢在她面前这样, 就说明不只是他一个人这么想,他能在她面前这么说, 就说明更赤/裸裸的传言早就遍布上都了。
能露在明面上的永远都是冰山一角, 水面之下早就筑底了。那些人心里面, 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中原公主落马的好戏呢。
纵然岱钦已极力想保护她, 要她能立足朔北,但对异族人刻在骨子里的态度不受汗王一人意志的干扰。
这条路,必得她亲自走过。
只她一路走过来,早就有准备了,她懂得自保的道理,那些风言风语伤不了她太多。
此时那只手掌还压在她的腹部,隐隐传着压力,叫她从思绪中回神。
抬起头,看到头顶那个人还想说什么宽慰的话,只他也说不好什么特别有感染力的话语,每每就是那么几句,反反复复,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沈鸢连忙止住他话头。
“好啦,知道了。”她握握岱钦的手背,挪开了他覆在她腹上的手掌,伸手捋捋他打皱的眉心。“妾都没焦虑,您焦虑什么呀?还年轻呢,又不是生不出来了。”
侧身传来蹄声,穆沁已骑马跟上来。“大家都回来了,就等你了。”他提醒岱钦又看了一眼岱钦身边的沈鸢。
秋猎之后草原上的男人们要分享猎物,要酣饮聊天,从夜晚到天明。
岱钦低头看向沈鸢。
“臣妾先回去了。”她说。
转身独自行走,却见坡道上已有一个人影行近,两人相对走近,对面那人从阴影下走出来,月光轻飘飘洒在肩头。
“巴图将军从中原来信。”杨清元道,向岱钦递上一封书信。
巴图的信被专人快马加鞭送到上都,直达岱钦手中。
朔北文字少不成体系,故而这封信便大部分由汉字书写,岱钦看得吃力,展开在手里来来回回看了许久。沈鸢站在他身边,略略一瞥便一目十行,信上文字尽收眼底。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
因信上言:
权臣汪淼扶持幼帝登基,终究根基浅薄,引诸王不满,豫州汝南王率先起兵,联合周朝北部其余大藩王,欲清君侧伐奸臣。是以,中原政局不稳已出乱象,不再能予朔北西征以支持。
“政局不稳”
几个字像在炉里烧红了一般,直直地烙进沈鸢眼里。
此时岱钦则握着信件,抬头疑惑地问杨清元:“在这个时候?”
在这个时候,未先攘外,已先乱内,他们图什么?
只听杨清元答:“毕竟将要过冬,若能在开春之前安稳内政,他们不愁来年边境防守。”
岱钦道:“原来如此。”
草原冬季寒冷漫长,草原人休养生息便在此季,若有战事也要再到第二年。是以,中原的那些人才敢如此行事。
为了那皇位,为了那权力。可向内倒戈,却难以一致向外。这一点,在这么多年的对战中,岱钦已深有体会。
大周朝缺的从来不是视死如归的勇士,而是安内攘外的团结,最终几十万大军也不过一盘散沙,令北方各族可持续侵犯,不得不送来女人与嫁妆,以求一时边境安宁。
只,这样的安宁又能维持几何?
岱钦眯起眼睛,将那封信握在手中,心中强烈的鄙夷在攀升,但某种莫名的愤恨惋惜又在激荡。
最终,他勾起唇角,在月色下沉沉地嗤了一声:“愚蠢至极。”
话音落,余光中一双明亮的眸子眸光一闪,继而黯然。
……
“汗王!”
高昂呼喊打破岱钦的深思,他撩起眼皮,正看到王弟哈图进举起银杯从位子上站起来,叉腰朗声笑着,要叫他同饮。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他走上来,歪倒在岱钦身边,将浓郁的马奶酒给他尽数满上。
“听说大余经过上次那一战还没缓过来,饿死冻死不少人。现在中原又自己乱起来了。这么一看,就剩下咱们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