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殿春+番外(5)
“这是自然,但是雁儿你也该知道,王府人多眼杂,这几日又是老王爷寿辰,往来人员杂乱,这事只能在暗处调查清楚,你如今住在这里太过显眼,也不好说话,姐姐先将你送回旧宅安住,可好?”
她句斟字酌,慢慢地哄着。
“好。”
沈落雁听闻王府真的愿意出手,心里挂了许久的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她天真烂漫,自小有爹爹和姐姐庇护,什么都不用愁,嫁人后又遇到要一心只对她好的张凭云,更加不谙世事,不知道手持空印文书是多大的罪过,姐姐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她忽然又问:“那明日老王爷寿辰,陛下会不会来,能告诉陛下我夫君真是冤枉的吗?”
赵究,应是不会来的。
但这话沈观鱼没说,只答:“若是陛下来了,我会求一求,但也可能不来。”
“若是不来,姐姐进宫的时候也可以说。”
沈落雁觉得王府是皇室宗亲,和陛下连着血脉,只要开口,她夫君一个小小的指挥佥事,如何会不放过。
沈观鱼看妹妹皱了整夜的眉终于松开了,虽知她天真,但也轻舒了口气。
将妹妹的发丝撩到耳后,她嘱咐道:“那说定了,你不要乱走,等王爷有消息了,姐姐就去寻你。”
她就这样哄住了沈落雁。
用过早饭后又下起了细雨,沈观鱼就坐上马车送妹妹回了娘家旧宅。
马车在街上兜转,停在明安巷尾的一处青石砖砌的宽阔门脸前,几棵松柏守住了这一方幽静。
朱门已经掉漆,变得斑驳了许多,两个写着“沈”字的灯笼挂在屋檐下,被雨丝打得半湿,墨迹晕糊。
自姐妹俩出嫁、沈钧自杀后,这宅子就只剩几个老奴在守着了。
来应门的是沈府的老管家,见到两位小姐竟然回来了,激动得不行,赶忙将人请进来,一迭声地唤厨房的刘嬷嬷治备午饭。
沈观鱼只说不必麻烦,她只是送妹妹回来落脚,不能久待。
老管家相劝,但见沈观鱼娴静的面容,也只是叹了口气。
宅子很干净,主子们的房间都没大动,将妹妹安顿在她旧日的闺房中,沈观鱼却没有去自己的闺房看看,而是到了书房。
这是爹爹旧日最常待的地方,旁边挂着阿娘的画像,如今他去了,画像也挂了上去。
画中的爹娘像在望着她,沈观鱼慢慢就回忆着一家人在江南时安乐祥和的时光。
当时沈钧任江南的按察使,沈观鱼因父亲在苏州位高权重,入了当时江南最负盛名的公学——明苍书院就读。
因膝下无子,妻子又在大女儿十一岁时过世了,沈钧将所有的心力倾注在了公务和对大女儿的教养上,她本不似寻常女儿家温婉,其实是满身的少年气。
后来爹爹累迁至大理寺卿,自己在不久后就嫁入了齐王府,爹死后没有人撑腰,她也就收敛起了锋芒,成了个贤良贞静、整日在后宅琐事上打转的贵妇人。
她并不知道爹爹为什么突然在任上自杀,也曾偷偷去查过,但种种迹象表明,他确实是自杀。
听老管家说,在去世的前一天,他还吩咐了要把沈观鱼请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老管家走到了门口,他又追出来截下了。
是畏罪自杀不想连累她,还是怕见到女儿之后舍不得?
时至今日,不能见他最后一面,始终让沈观鱼耿耿于怀。
从沈家出来回到齐王府,正巧碰到赵复安也回了家。
他似有喜事,嘴角挂着笑意,但在见到沈观鱼的那一刻,那笑就隐了去,问道:“你这好好的是去了哪?”
沈观鱼向来直觉敏锐,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出去乱跑而不高兴,隐去那点冒头的不满,如实答道:“齐王府近日事务繁忙,妾身恐分身乏术,先送落雁回了沈家老宅。”
赵复安看了她身后的小丫鬟一眼,小丫鬟微微点了点头。
他方舒展了眉头,说道:“很该留她住几日的,但这几日确实不变,往后再说吧。”
两个人的眉眼官司沈观鱼看在眼里,明澈的凤眸似落下了寒凉的雨丝,丈夫这般防着自己,究竟当她是什么?
什么再说,怕是张凭云的案子查明无罪了再说吧。
她知道王府或许无力搭救,但也不喜欢丈夫说出如此虚伪的话。
他们同回昔杳院的路上,沈观鱼沉静如水,赵复安想着今日之遭遇,唇边笑意复又牵起。
两人貌合神离,未再有一句交流。
几日后老齐王寿辰。
沈观鱼花了十分的力气置办宴席,处处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仆从手脚利落干净。
办宴的园子既有王府的气派,又特寻了些仙鹤、鸳鸯、孔雀、锦鸡,驯养得浑不怕人,娇花异草天质自然,恰似洞天福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