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庭春深(94)
皇后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钱慕已经到了她眼前,极用力的将她从榻上拉扯而下,蹲下身子掐住了她的脖颈,温润模样荡然无存。
“钱大人......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皇后扒着钱慕的手,被扼住的脖颈已经呼吸不畅,唇角却仍旧带着癫狂的笑意。
钱慕将她甩到一边。
皇后护住肚子,上半身爬起,坐在地上仰头看他。
“谢晏词在护着她,不会死的。”
“愚蠢至极。”钱慕眼中烧灼的怒火压制不下,叱骂道。
钱慕的心思果然如她所想,皇后将那佛珠戴回手上,娇声道:“钱大人,事已至此,你与我生气是没用的。”
原本只是想杀掉祝闻语,但谢晏词掺和进来了,那必死的人就成了他。
她不能让谢晏词活着回来。
但她能寻到的死士,是杀不掉谢晏词的。
“经过了这一遭,谢晏词与我那妹妹可就是同经生死之人了。”皇后啧啧了几声,意味深长的看着面色阴沉的钱慕。
钱慕这个人的爱,远比谢晏词更可怕的多。
他焦灼祝闻语的安危,但更害怕她与谢晏词旧情复燃,比起祝闻语重新爱上谢晏词,她的死倒是更能让钱慕接受些。
“钱大人,我们之间,便不兜圈子了,我的人恐怕杀不了谢晏词,但我想你和我一般,都不想让他活着回来,你替我杀掉谢晏词。”皇后敛去笑意,阴沉又道:“祝闻语你带回燕云,日后吾儿登上这皇位,我会再让北境十座城池与燕王。”
钱慕并未答话,但指节上用力间泛起的青色,已经让皇后了然了他的心意。
“他二人是在云清山附近被跟丢的,若死不了,也走不出太远。
“我等钱大人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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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
农屋的门再次被推开,几颗黯淡的星子从门缝透进光来,又被决绝的挡在屋外。
大柱跟在一个干瘪的老者身后进了屋。
“哎呀魏大夫,总算把你等来了。”徐大娘见状立马站了起来,笑容从嘴角咧到耳朵根,一边说着一边迎了上去,顺道又在大柱胳膊上狠掐了一下:“通共才多远的路,去时侯又往那林小凤家磨蹭去了吧!”
见祝闻语正盯着她们,大柱哀嚎着连连讨饶:“娘!什么林小凤,这还有外人呢,你别乱说。”
“魏大夫,你快给我这妹子和.....我这弟弟瞧上一眼。”没好气的忒了一口,徐大娘转身间又笑得极灿烂,想到祝闻语说谢晏词是给她家看门的,犹豫了半天不知要如何称呼,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谢晏词不像等闲之辈,终究是选了个体面的。
魏大夫看着破破烂烂的二人,也是一惊,他年轻时跟着师傅在蕹城学了医术,后来要照顾家中老母,就回了这做村医,平日里来找他的不过都是些大小寒症,多少年没见过伤成这般模样的人了。
“我先给这男娃瞧上一瞧。”
祝闻语点头,单脚跳下地,把谢晏词跟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魏大夫反复号了几遍脉,又叫大柱帮着谢晏词翻了个身,给他腹背的伤重新处理好,一套功夫下来,竟过了一个时辰。
“这伤我瞧着,已经有了快两日了,这男娃不一般。”魏大夫上了年纪,这番折腾下来,说话间已经带了些喘,却还是忍不住对着谢晏词连连称叹。
这男子瞧着比姑娘家都清秀,却是魏大夫从没见过的硬骨头,且不论他身上还要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就这腰腹一处,换做旁人,怕是早就疼晕过去了。
清晨时那人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魏大夫的话让祝闻语怔愣了一下。
“大夫,他何时会醒来。”上前一步,祝闻语抿唇温声问道。
“不好说,这男娃根基虽然不错,但太不爱惜身子了,姑娘,冬末春初之时,他怕是就受过一次重伤......”魏大夫示意祝闻语递过腕子,边替她号着脉,边缓缓道,话才说了一半,就变了脸色,肃然问:“姑娘......你可知自己,中了那物。”
“晓得的。”祝闻语轻声应道,复问:“您可会解这毒。”
魏大夫神情有些为难,沉思了好一会才从药箱取了个油纸裹着的黑色泥丸,在掌心掰了一半,递给祝闻语,十分惭愧的开口:“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姑娘,这解药倒是不难寻,但平日在这村子里用不上,一时半会也找不见,这药虽不能将这毒祛掉,却也是我的独门神药,不管什么毒,都能压制到半年后才复发,待到那时,姑娘就能去城里讨个解药了。”
祝闻语接过那拇指大小的药丸,咬了一口下去,果然又苦又腥,可眼下不是能让她娇气的时候,狠下心闭眼全扔进了嘴里,一整个顺着喉咙滑下去,咽进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