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记事(143)
在十八年前,在他最后一次挨这棍子的时候,当时他只被打了两下,余老爷子就停手了,此后再也没有实施过家法。
这种感觉,他已经不太记得,只觉满心的恐惧,直到再次尝试,才知这钻心的疼,就跟有人用刀在挖他身上的肉一般,逃,逃不得,晕,晕不了,整个人就像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几棍子下去,余拙便已经吃不消,他睁开泪眼模糊的眼睛,习惯性的到处寻找。
可是,在他身前,再没有了那个为他求情的娘子。
没有给他温柔的,上药的那个殷婉了。
她走的那么决绝,连看都没有看受伤的他一眼,便去了永平。
余拙忍不住痛呼一声,大哭起来。
见他竟没有像早前那样求饶,余老爷子更加火大,用力的挥舞着棍子,直把余拙打的血肉模糊。
这下余大夫人几人着急了,到底余拙是余老爷子的儿子,总不能打死罢,就是打残了,也是不妥的。
三人连忙去求情。
余老爷子呼呼喘着粗气,见余拙动也不动,心里也痛。
总是他亲生儿子!
“快抬下去,请大夫来。”余大夫人赶紧的吩咐下人。
那些下人也不敢怠慢,急慌慌的跑了。
“父亲,二弟也知道错了,您消消气。”余大夫人道,“二弟妹只是一时生气回了娘家,以后总还是会回来的,只要二弟知错悔改便是。”
余老爷子叹了口气,把木棍放回大案上。
“你把那姨娘处置了,不能再让她留在京城。”
余大夫人没有立刻答应,想一想,说道:“父亲,容儿媳妇说一句,这般做不合宜,二弟到底同她有情谊的,姨娘没了孩子,觉得对不住也是应当,若现在驱走她,只怕二弟会有想法,反而不好,便让她暂时住到云居胡同去罢。”
江素梅在旁听着,很是佩服余大夫人。
确实,此刻把听弦赶走,她没了孩子,身体本就没有恢复,余拙知晓定会觉得愧疚,说不定还寻去了,那岂不是给二人一次加深感情的机会?不如就先不管,现在在永平的二夫人,才应是余拙关注的重点。
只要他还有一点良心,留在家中,就当会体会到二夫人所付出的一切。
余老爷子没有女人家心细,但他还是相信余大夫人的,便点点头:“随你罢,我即刻写一封信,你一会儿派人送去永平殷家。”
余老爷子要亲自写信道歉,平息亲家二老的怒火。
余大夫人应了一声。
余老爷子一代首辅,而今对余拙还施行了家法,姨娘的孩子也没了,总也算给殷家一个交代。
其他的,便只能看殷家的反应了。
☆、66 敬王府
余文殊听说余老爷子来了,也不更换袍服,直接就去了正房请安。
余老爷子并没有提余拙的事情,而是问起他负责的绘图一事。
“此事重大,你可有什么想法?”
二人都是热衷于公事的人物,余文殊兴致勃勃道:“较之原先的地图,孙儿觉得有三处可添修,一是城外之地,原图只重视城区,城外甚少标注,二是山川险地,原图也是不书,只有郡县可考,三是海防河运,关于此,更为疏漏,实不应该。”
余老爷子满意的捻了捻胡须:“你考虑的很详尽,原先的舆地图虽也不错,可历经上百年,一直也不曾修过,已是不再堪用。你此番定要好好下些苦心,此图完成,亦是要流传百世的。”
“孙儿知道。”余文殊郑重的点点头,犹豫会儿道,“想必祖父是为父亲回来的。”
“嗯。”余老爷子不愿多说,“你且去看看他罢。”
在教育余拙这件事上,余老爷子显然是失败的,对于这个小儿子,他起先也不是不抱期望,只当年正是他青云直上的时候,既有自己的抱负要实现,还要对付随之而来的政敌,等到发现的时候,余拙已经长歪了,又有余老太太爱护,他一时也没个办法。
而大儿子余慎尚算不错,余老爷子便听之任之,等到余老太太去世,余拙若过分些,他也只以打骂的方式当做惩罚,弄到余拙四十岁了,还是与年少时一个性子。
余老爷子叹了口气,有得必有失,他在仕途得意,却养坏了一个儿子!
余文殊便去看了看余拙。
余拙此刻跟残废差不多,趴在床上,见到他来,便把眼睛闭上了,当做没看到:作为父亲,被儿子见到这种惨状,他觉得很是羞愧。
余文殊没说话,驻足片刻出了去,叮嘱志方好好照顾。
正当这会儿,听弦来了,脸色惨白,急慌慌的问道:“少爷,二爷真被老爷子打了么?奴婢去……”
“你回罢。”余文殊拦住她,“父亲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