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锦(97)
“当然,她来过我家,你应该也见过的。那次你不是让我换一身衣袍吗,弄脏衣袍的就是她。”
苏起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她啊。”
赵廷俊见他想起来,便用告诫的语气道:“她借着来我家的机会故意接近我,若非你正好出现,她恐怕要装作晕倒的样子扑到我怀里。所以我听蕊儿说你是去那个陈家,十分担心……你毕竟是侯府的子弟,她一个织娘攀上你,那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若非他已查清,真要被赵廷俊的这番话骗了,苏起看着赵廷俊,一时之间竟只想笑。
他笑得肩头耸动。
手中的茶盏摇晃,有茶水泼了出来。
“你笑什么?”赵廷俊怒目而视,他感觉到苏起的笑声充满了诡异。
苏起忽然又停下来,把茶水喝光:“挺有趣的,我是说这陈姑娘。”
“有趣?你莫非看上她不成?这种女人是祸水,你绝不能沾!”
见赵廷俊因为着急有些失态了,苏起便说得更加夸张:“我是闲人一个,怕什么祸水?若她真的想勾搭我,我倒想看看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赵廷俊眉头紧锁,忍不住呵斥:“你想玩女人,玩谁不好?这陈念都多大岁数了,你不如换个年轻的小姑娘。”
话说得极难听,苏起脸色不由一沉。
其实陈念只跟他说过几句话,就是在找木匠的时候,后来他到陈家后,陈念再没有搭理过他。
他在院中打眼,开榫,陈念跟青枝在房内织锦。
有时候累了,他会往里看几眼。
沉浸在织锦中的陈念心无旁骛,似一朵在深夜悄悄盛开的昙花,安静的,美丽的,孤独的。
他从来没见过陈念笑。
他常常想,这是赵廷俊造得孽吧?寻常的姑娘,岂会如此?
所以别说什么勾搭了,他敢用命打赌,便是遇到天子,陈念都不会去勾搭。
可造成这一切的赵廷俊,竟说着这样无耻的话,他忍不住心疼陈念,更心疼自己去世的姐姐。
姐姐到底是怎么跟这种人过日子的?
苏起挑眉道:“她年纪大吗,我竟看不出,瞧着也不过十八九岁……赵大人莫再劝了,你再劝下去,指不定我明儿就派人去提亲。”
赵廷俊感觉苏起疯了,他不知陈念用了什么花招,竟让苏起死心塌地。
“你以后定会后悔,”赵廷俊拿起茶壶一摔,“到时候你就知道这女人的恶毒了!”
陈念实在可恶,竟然勾引他小舅子想嫁入长兴侯府,一定要去教训下她。
赵廷俊拂袖而去。
看他几乎是气疯了的样子,苏起忽然有点后悔,他刚才为了刺激赵廷俊故意说了那些话,也不知赵廷俊会不会去找陈念的麻烦……
他倒是得注意些。
隔了一日,裴连瑛骑马,并带着一辆马车去陈家。
因他来得次数少,阿黄尚不认得,叫了几声,翠儿揉着眼睛过来开门,见是裴连瑛,吃惊道:“少爷来这么早?”
他每日都早起的,不算什么,裴连瑛看了一眼阿黄:“这狗长得倒快。”
比印象里大了一倍不止,毛金灿灿的极有光泽。看来青枝对狗并不记恨,她的小气量都用在他身上了吧?
裴连瑛走进来:“你去把青枝叫醒。”
翠儿点点头,敲青枝的门。
青枝打着呵欠坐起,她以为已经很晚了,然而转头看向窗外,发现天才亮,太阳都没有升起,她忍不住责怪:“是谁敲门?”
“是奴婢,姑娘,公子已经到了。”
青枝才想起她那日是让裴连瑛早点来的。
不过这也太早了吧?她皱着眉穿衣,穿好了隔着门跟翠儿道:“让他等着!”
翠儿不敢,小声问:“要等多久,姑娘快些出来啊。”
青枝才不理,慢吞吞梳头。
翠儿等在门口,左右踱步,见青枝久不现身,只好跑去裴连瑛那里,赔笑道:“姑娘昨儿织锦织到很晚,许是累坏了,望公子莫怪责。”
定是故意的,裴连瑛淡淡道:“无事,你去忙你的。”
翠儿去厨房让两个婆子烧水,准备等主子们起来,给她们做早饭。
平常的话,青枝梳头极快,今儿愣是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翠儿听到开房门声,又忙跑来:“姑娘,少爷等许久了,您快去吧。”
青枝嗯一声,先喂了阿毛几把小麦,玉米才去堂屋。
晨光里,她穿着一身素衣,但领口腰带裙边都是锦缎裁制,有种隐隐的艳丽,像淡色的天边镶嵌着几抹红霞。
裴连瑛等得已失去几分耐心,看到她,却又兴味盎然了。他唇角挑了挑:“是准备现在就走吗?”
他脸上全无一丝被怠慢的怪责,青枝心想,他为了他的仕途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