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的戏精夫人(197)
清嘉蹙着眉,捂着心口呕了一声,眼泪汪汪道:“好苦的味道,实在喝不下,劳烦姑娘与我拿点佐药的蜜饯来。”
她迟疑:“这……”
清嘉才不管,对着痰盂已呕出几口酸水来,那宫女扔下一句:“夫人稍等。”
匆匆跑开了。
听得那门吱呀闭合的声音,清嘉心头大石总算放下。
幸而不曾逼迫她,强行灌药。
虽腹中不适犹存,但这药却是不敢喝了,恰见窗边搭着个杜鹃架子,红粉绿紫,热闹婆娑,才扶着边几缓慢站起,打算将药洒了。
走到花架旁,忽闻嘭的一声,紧闭的窗扉竟开了个角。
清嘉忙望过去,恰对上一双圆圆的眼儿,是方才畅春园摔跤的小医女,紫云。
紫云皱巴巴的一张脸,双眸瞪得滚圆,指着小几那漆黑的药汁,口气焦急:“夫人,那药不能喝!”
清嘉虽早已断定此药有异,但得知自己明晃晃被人算计时,仍没忍住头顶生寒,她捧起那碗,双手是无法遏止地微微发颤。
将药汁倾倒,清嘉才吐出口浊气,问:“你可知这药是什么?”
透过细小的缝隙,传来紫云细弱的声音:“这里头有藜芦,夫人若吃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必然血流如注,胎儿不保。”
清嘉打了个寒颤,哑声问:“你可知,是谁要害我?”
如今宋星然恩宠正隆,权势甚嚣,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明目仗胆地害他妻儿?
是,他或许树敌不少,但在宫中都敢下杀手,想来是身份地位不凡的。
皇帝?太后?皇子们?或是宫妃么?
她脑中闪过一圈人影,都搜寻不出目标,只听紫云低声道:“我,方才,在太医署的后巷,听见孙太医与个姐姐说话,说务必要赶在案情明朗前,将藜芦水端给你喝。”
“但,那古方子太医署上下早就传开了,紫云一听藜芦,便分外警醒,所以才偷偷赶来与夫人报信。”
紫云叹了口气,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幸而赶上了。”
清嘉只感慨,自己运气还算不错,信手之举,这小丫头又是个难得的心软,知恩图报。
她伸出手去,握住紫云的手,由衷道:“多谢你。”
紫云一双手虽小,却粗糙得很,伤痕老茧都有,握在清嘉柔软细嫩的手心,感触分外明显,她怯怯地抽出手,羞赧又自卑的口气:“奴婢手粗,唐突了夫人。”
清嘉笑,虚弱又温柔地问:“紫云,你可看见了,那位姐姐是何模样,体型如何,有没有什么显然特征?”
紫云歪了歪脑袋,认真回忆起来:“嗯……身材,大约比夫人你还要再高半个头,壮胖壮胖的。”
这样的宫女,阖宫上下不知几何,并不能锁定哪个。
清嘉摇了摇头,仍向她致谢,却听见紫云倏然拍了下手掌,发出好一声响,倏然心虚地捂住嘴,低声道:“我!我看见了!”
“那宫女,右边眉尾有一团黑痣,她塞了一块金牌与孙太医,很是叮嘱了一阵。”
黑痣、高壮胖。
在眼前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灵光闪过,那人也明晰起来——彩环。
慈宁宫的侍女,专门服侍何盈玉的。
不由得冷哼一声。
既想明是她,清嘉反倒放心——若是皇帝太后之流对她起了祸心,那真是插翅难逃了。
但何盈玉么,手段毕竟有限,难怪寻的同党都傻。
当下也松了口气,偷瞄了一眼仍无动静的宫门,伸出手,问出担心已久的问题:“我腹中始终胀疼,可否请你与我看看?”
紫云慌乱地啊了一声,将她手腕握住,粗糙的指尖在她腕部菲薄的肌肤摸了摸,竟是有些无所适从:“夫人,我——我学艺不精、看不出。”
清嘉略有遗憾,只道无妨。
但紫云七零八落道:“但!但我听说,贤妃孕中气血瘀滞,所以药膳中掺和了少量丹参,照理,寻常孕妇不能服食,也夫人是否——”
清嘉摆了摆头,一把将药汁洒在花架上。
她如今真是无助,只能苦笑着,轻轻摸了摸肚子。
紫云交代完事,也不敢多留,一溜烟闪离了,清嘉透过窗边缝隙,瞧见她一瘸一拐的背影。
紫云走后,那奉药的宫女便复返,真寻来了蜜饯,见药碗已空,心满意足地离开。
此后,抱月阁内再无响动,连端茶倒水的宫女都无,静悄悄地浑似监牢一般,清嘉只能沉下心来等候。
事关清嘉,李炎的口信自然递到了宋星然处。
宋星然亦然熟知皇帝禀性,当即急不可耐地入宫求见,皇帝却始终避而不见,他在御书房门前等了有大半个时辰,连大太监钱喜,都没耐住,偷偷与他说:“大人是何苦?陛下如今正是心伤,都怀了孕,贤妃生死未卜,尊夫人却还好好的,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