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虎娶相公(45)
媒官主司民间婚配,虽然是个官,不过芝麻绿豆大,当然害怕恶虎保长,不敢怠慢,下人端来茶水点心,“良辰”亲自拿一杯,捧给张恶虎。
“美景”大赞孟桥妆“天下第一花魁”果然名不虚,与保长如何如何天造地设般配。
张恶虎听得十分开心,站在一旁的孟莲蓬却不开心,口中唠唠叨叨姑娘不该赎身,会被大恶虎连皮带骨吞掉……孟桥妆往他嘴里塞一大块糖,他才安静下来。
“花好”笑道:“孟姑娘,请问你是否本地人氏?”
孟桥妆笑道:“我是本地人,是艳上妆妈妈养大的,一直住在赋音楼阁。”
“花好”听她一次便说得清楚仔细,省去不少询问,吩咐左右媒差,只去翻找牡丹巷弄户籍即可。
张恶虎道:“我要和桥妆成婚,婚书要多久做好?”
当官的办事向来是能拖拉时且拖拉,但办恶虎保长的事就不一样了,“月圆”笑道:“待会查明户籍,如无问题,拟好婚书,盖上官印即可。”
“花好”道:“保长是梅龙县的大英雄,身家清白,哪儿用得着查看?孟姑娘也是天下知名的第一才女花魁,能有甚问题!现今取户籍文书,也不过是把孟姑娘的姓名加进张家户籍罢了。”
“月圆”笑道:“正是、正是!”
不多时,媒差把孟桥妆连同张恶虎的户籍拿出来了,“花好”接过翻开看,却见她的户籍上写的是姓“钟”,名字单一个“妆”字,问道:“孟姑娘,你原姓钟,是关东人氏?”
孟桥妆道:“不错,我本名钟妆,祖籍辽东,幼年时随父母迁至江南,‘孟桥妆’是艺名。”
“花好”听她说得清楚,暗忖青楼女子使用艺名实属寻常,至于姓氏,想来这位钟妆姑娘当了妓|女,不敢延用父亲姓氏,怕玷污家族,因而改了姓,忙笑道:“下官胡乱问问,孟姑娘千万别见怪。”忽又想:“关东女人大多高壮结实,声音洪亮,孟姑娘却娇滴滴如柳枝般,比土生土长的江南姑娘还柔弱三分,嗯,想必她年幼便来南直隶,潜移默化,只当自己是梅龙县人。”转对张恶虎笑道:“保长,未娶妻先纳妾,咱们梅龙县这许多年里,你是头一个。”
张恶虎奇道:“什么纳妾?”
“花好”笑道:“孟姑娘不就是你的妾室么。”
张恶虎大怒道:“桥妆是我即将明媒正娶的新娘子,是正房夫人,怎会是妾室?”
众媒官一怔,齐道:“可是孟姑娘不可作你的妻子。”
张恶虎老羞成怒,心想赋音楼阁那姓燕的小子为难我,你们也要为难我?拍案而起喝道:“好大的狗胆!”
孟桥妆忙拉他道:“保长,稍安勿躁!”
在屋外守候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闻声冲将进来,齐问:“保长,发生何事?”
众媒官媒差见恶虎保长发威,已魂飞魄散,又见他座下“十大恶虎护法”闯入正堂,更是腿软筋麻,一个个愁眉苦脸道:“保长,这是大明律法规定的,并非下官所定啊!”
张恶虎瞪眼道:“大明律法有规定我张二虎不能娶孟桥妆为妻?”
孟桥妆道:“你别错怪媒官大人,是桥妆自己命薄。”
张恶虎急道:“你说甚命薄?”
孟桥妆道:“我卖身入青楼,户籍上已是贱民身份,自古律法有规定,良贱不婚。”
张恶虎道:“我已替你赎身,你不是贱民了。”
孟桥妆摇头道:“没那么简单……”
一旁阿乙不经大脑,突然大声道:“我娘娘说,妓|女是不要脸的贱女人,一日为娼,终身为娼,赎身也摆脱不了贱籍!”
孟莲蓬、水芸、水芝大怒,指着阿乙道:“你竟敢骂姑娘……”但话未骂完,阿乙便凭空消失了,三人一愣,转眼却见他已倒在门外,头破血流,原来是被怒不可遏的张恶虎一脚踹出去。
众媒官媒差见状更加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透一个。
古代婚姻法历来有官民不婚、良贱不婚、同姓不婚等规定,娼妓属贱民,即便从良也无法摆脱贱籍身份,良家妇女即便给人作妾,也是“良妾”,而贱民和娼妓为妾,只能是“贱妾”,家中地位比“良妾”低下得多。
孟桥妆柔声道:“保长别恼,你说要娶我,我便知定然有此难题,那是无可奈何,如今我作你的妾室,同样服侍你左右,已是很好了。”
张恶虎急道:“你这样好的姑娘,怎能做妾室,不行!”
孟桥妆道:“只要你待我好,是妻是妾原无分别。”
张恶虎皱眉道:“这样太委屈啦,不行!”
孟桥妆笑道:“你若是真心待我,如何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