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来否+番外(169)
姚守义一愣,连忙鞠躬:“九王爷。”
迟玥恒挑眉瞅着他怀里的地契,笑道:“严相走这么急呀,连府邸都准备卖了么……”
姚守义也不知说什么好,主子早吩咐了快去快回,这边却偏偏有只拦路虎,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全没了主意。
迟玥恒咧开嘴,心情极好的从怀中掏出桃木扇,啪的展开,径自道:“不如本王也去送送严相吧。”
姚守义一听,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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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一反常态的热闹,平日严子湛最恼嘈杂,这会儿入目却是排成长队的奴仆们络绎不绝的从各个厢房里鱼贯而出。
迟玥恒侧过脸,很容易就看到了凉亭里半躺在竹椅上的严子湛,墨发雪衣,姿态悠然。他稍稍走近两步,见其苍白面色透出些羸弱病态,大约是先前所受之毒未得痊愈,这会儿半合着眼休憩的模样反倒一派单纯无害。
“严相,要搬家了?”美滋滋的问一句。
严子湛抬眼,斜着眼扫对方一眼,冷笑道:“不是如你所愿么。”很快又阖眼假寐,这次连敷衍都不肯了。
迟玥恒被他这般无礼对待,倒也不恼,一派自得的寻了个石凳坐下,摇着扇子轻笑:“好歹本王也是当朝天子的九哥,你怎能如此怠慢。”
“少爷,点心。”丫鬟端了盘糕点,半跪在一侧为二人倒茶。
严子湛一块杏花糕下肚,半眯着美眸瞅向迟玥恒,“九王爷,你是摄政王爷,严某当下一介布衣,不知该用何礼数才对,请见谅。”
“冷嘲热讽的功力倒是半点不曾落下。”迟玥恒失笑,思忖半刻又轻叹一声:“这些年你为皇上处理政绩,如今未得半分赏赐就急流勇退,这么算来,倒是我们迟家苛待你了。”
“王爷言重,本就是一桩交易,严某请辞才换来你当日朝堂上一同对付宋正青,又何言苛待,更何况……”严子湛适当顿住,单手支额,笑得别有深意。
迟玥恒怔住,像是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去,严府的家丁们似乎已经把贵重物品都搬至院落里了,管家姚守义正在清点数额。一排排的檀木箱子挨个打开,里头的珠玉金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乎要闪瞎了迟某人的眼。
“姓严的!”迟玥恒脸都绿了,吼道:“你这些年居然……居然……”
严子湛推开侍女递来的茶盏,慢悠悠站直身道:“后悔没给我安个罪名来抄家?坦白说,严某从来都不屑于做个清官。你可知那日群臣为何要帮我上书参宋正青一本?不过就是他们都落了把柄在我手里,六载为相,我虽不敢妄断所有,但当朝六成重臣均是当初有求于我,他们送来的每一笔贿禄在我这儿都有记载,也由他们亲自按了手印,无可抵赖。”
迟玥恒久久都没说话,脸色由青转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咬牙道:“你既然留了一手,又何必惺惺作态来求我帮忙,更甚者,你本不需要辞官的。”
“纵然我继续为相,你迟家又能留我多久?”严子湛目光灼灼,“即便我说我愿效忠圣上一辈子,你信么?闵太后又信么?”
迟玥恒哑口无言,闭了闭眼,别开脸去。
“腻了。”严子湛目色清然,淡淡道:“民间盛传我只手翻天翻手覆雨,狼子野心百般奸诈,但你可曾想过,我若有心造反,新帝上位之时便是最好的机会,又何必等到现在。”
“那你……”
“所以说身居高位的人有时候真的特别缺心眼,尤其是你们大迟皇族。”恶劣的扯了扯嘴角,严子湛悠然踱步至院中,弯下腰随意拍了拍其中一箱黄金,侧过脸道:“王爷,如何?这些要充公填充国库么?不然草民就拿去做小本生意了。”
迟玥恒抿着唇,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防着一个人,结果对方却全然没有丁点儿歪脑筋,这感觉虽谈不上挫败却依旧不太好受。扬了扬手表示告辞,他在步出外门之时微微顿住,轻声道:“保重。”语罢,也不顾对方是否听到,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严子湛笑了笑,白色衣衫被风灌满,表情难得的苦涩。姚守义凑上去,轻声道:“少爷,少夫人来了……”
锦夜一觉醒来还有点头重脑轻的感觉,这也不怪她,先前在石板上对着裴亦寒磕伤了脑袋瓜子,眼下额头还上着药。走路都不太稳当,晃晃悠悠的,这种状态下看到不远处那绝世美男冲着自己微笑,那清亮的眸,灿若桃花的薄唇,瞬间就让她心跳如鼓。
“真不安分。”严子湛撇唇,牵了她的手握在掌心。
锦夜挑眉:“夫君大人不也是病体初愈么?不好好休息的人又不只我一个。”她拉着他走回寝房,推他躺回床榻,认真道:“明早才出发去瑶州,舟车劳顿,你还是先补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