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外室(15)
上次偷塞李婆子碎银,李婆子本还有些得意,自觉拿捏了个小蹄子,没曾想最后亲眼见到小娘被世子送回府,当即什么心思都没了!
不仅将那半块碎银私下还了回去,更是捏住鼻子毫不敢提两人的勾当,小娘要求什么,但凡不过分的,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去。
五六日过去,洛棠渐渐摸清了谢凤池的作息规律。
原本除了休沐,谢凤池每日都会去国子监给贵人们授课,如今发丧,头七还没过,便日日在家中,边为老侯爷守灵,边接待来吊唁的宾客。
老侯爷只有他这么一个子嗣,他每日晨起忙碌接待,午时休憩一炷香,随后一路忙到打更才能休息。
洛棠咂舌,世子也不好当啊。
但既然谢凤池如此辛苦……那她不正好可以前去宽慰宽慰吗?
她眼珠子一转,打好小算盘,到了夜里,洛棠又跟着李婆子一同出来了。
乖巧了好几日,李婆子也当寻常,准她一人打点一个院子,洛棠便趁着这个空档,悄然摸了出去。
空手套白狼胜算自然不高,她出了院子还往后厨绕了一道。
她自信洋洋,这几日同后厨的帮工小厮也混熟了眼,对方瞧见她就脸红,讨要一份粥点想必是轻而易举。
等要到了,再弱柳扶风情真意切地送去给世子,不说让他立刻心动,也起码会对自己再多三分情谊吧?
她懂的,妈妈教过,这种看起来端方的君子只需得软磨硬泡,总有拜倒在裙下的一天!
却不想另一头,对她这些日动线了如指掌的谢凤池轻轻笑了一声。
“世子,可就是今晚?”
庞荣一板一眼地请示,明日侯爷便要下葬了,想是要在封棺下葬前,将同椁的人“打点”好。
谢凤池今日穿了身纯白的麻布长袍,发冠也被换成了白布,
数排白蜡幽幽点亮灵堂,他独立堂中,看起来当真是个不占人间烟火的仙人。
“速去速回吧,别叫人发现吓着了。”谢凤池换了根即将烧尽的蜡烛,重新点燃。
“是!”
庞荣拱手,刚要告退,忽听得杜管家在院外匆匆来报——
“世子,大皇子来了!”
谢凤池眼眸一抬,庞荣立刻抽身,又从侧面翻墙一跃,未留下一丝踪迹。
月已上枝头,往常这个时候都无人再登门吊唁了。
院外走进来的青年大刀阔斧器宇轩昂,衣着却是寻常,未见四条龙纹游弋其上,身后也未跟多少人,只带了个把侍卫站到两旁,
谢凤池便知他是私下出宫的。
“谢司业,本宫来迟!”
本朝重文,像谢凤池这般任职国子监的则更受尊敬,哪怕皇子也须得行礼。
谢凤池却不拿乔,他垂眸回礼:“殿下折煞了,父亲九泉之下得知您来探望,定会欣慰。”
“也不尽然,谢侯爷惯来看不太上本宫,只怕这次也是本宫一厢情愿了。”
大皇子受过谢凤池的教导,知道这人滴水不漏,可如今安宁侯薨了,谢凤池日后不可避免要袭爵,有些态度他急着要表明,谢凤池的态度他也想弄清,于是再不遮掩,大大方方将话都说了出来。
谢凤池轻哂,觉得大皇子难得自知之明了一把,嘴上却是往回扯了两句,圆过场面。
大皇子见今日还是探不出什么深浅,悻悻地看了眼棺椁,左右环视:
“怎么,明日都要出殡了,听说我那好六弟还是没来?安宁侯平日最看重他,这不是寒了侯爷的心么?”
谢凤池已经在考虑待会儿庞荣将洛棠带回来,要用什么姿势放进棺椁里了。
若非如今储君未定,眼前的这位也不好怠慢,他甚至想借口遁去,也免得耳舌要参与陪衬,凭白遭灾。
他随心一猜,大皇子今日在宫里必然又和六皇子对上了,所以在灵堂前阴阳怪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消停些。
等临走前,大皇子倒想起正事,略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谢凤池:
“三妹听闻侯府出事,在父王面前哭了好一阵,谢司业这孝期怕是不能守全了。”
谢凤池顿了顿,便听大皇子继续道,
“本宫便是来此征询——若是谢司业一片孝心,不愿被夺情,本宫可在父王面前帮忙劝说一二,好教谢司业免被那丫头纠缠不休。”
谢凤池神色未变。
“多谢殿下挂怀,若真有此事,还请殿下务必劝说圣上,父亲唯微臣一子,微臣万不能以儿女情长不顾孝道。”
大皇子当即高兴起来!
他不在意对方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不愿尚公主,但因三公主与六皇子乃一母所生,若是对方从了,那侯府基业与谢司业的门生们心之所向可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