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娇养手册(147)
皇城华灯初上, 整座盘山绕水的御花园拢在幽萤渺远的灯火中,恍若缭绕着薄纱与云雾。
晚露沾湿了她的裙摆。
谢青绾借着他手中宫灯明灭不定的一盏昏光,缓步穿过近乎要有半人高的葱郁花圃。
御花园旷远望不到边界,天际皓月披落的莹光透出朗润微凉的玉质。
顾宴容一手掌灯, 一手牵着人越过丛簇繁花, 踏进了那片繁茂的花林。
仍旧未见寸点萤火的踪迹。
谢青绾披着厚而密实的锦缎斗篷, 被他牵着不疾不徐地穿越那片宛如盛霜覆雪的流苏树,小声叹了口气:“殿下, 这个时节是不是还没有萤火啊。”
四月中那场暴雨着实冷了些,整座阑阳城才暖和了堪堪数日, 今年的萤火虫出得慢一些倒也说得通。
顾宴容脚步停顿, 却不答, 只将手中灯盏递来。
谢青绾于是双手捧着灯, 微仰起头来, 由他细致入微地整理领间斗篷的系带。
皓月银辉仿佛浸染了他一身冷感,嗓音都像这清冽如水的月色:“绾绾困了么。”
谢青绾在他俯首投来的目光里摇一摇头, 告诉他:“我午后睡了好久的。”
顾宴容于是从她手中接过宫灯,一手探到她袖底捉住那只嫩生生的手, 与她十指相扣。
万株花树枝叶层叠, 近乎密不透风地将皓然月光遮掩在外, 四下只他手中的宫灯是唯一的光源。
风过木叶簌簌。
谢青绾攥紧那只牵她的手,裹着斗篷紧巴巴地贴过去。
她又要想起甚么“深宫中的怨影”了。
周身没有宫人随侍,顾宴容亲自掌着灯,拂开偶然垂落的枝叶, 垂眸注视她被林间露汽沾湿的睫羽。
鼻尖微红, 仿佛也跟着凝上潮意。
晚膳时鸿台殿有宫侍前来通禀, 道是小皇帝已经转醒, 由御医诊过脉,并无大碍。
压在心底的最后一分重量卸下。
谢青绾步子都轻快些,在夏虫的鸣声里抬眸仔细寻觅这片花林。
她与康乐走得浅,只在花圃与与那片开朗的山石亭湖间走过,倒未敢入这片大而茂盛的花林。
顾宴容目光凝在她波痕微漾、倒映灯火的那双眼睛上。
他一手掌灯,一手被她抱软枕一样紧拥在怀里,在葱葱草木的掩蔽下,倾身亲吻她的眼睛。
他没有手来抱她,谢青绾便乖觉靠近他怀中,阖眸仰起头来。
很轻,与往常被他拢在手心里的掌控感全然不同。
一触即分。
谢青绾张开眼睛,忽然瞥见他身后如星火般极小的一点萤光,时上时下地忽闪着。
她眼睛都跟着亮起来,攥着他衣袖努力踮起脚,要他回头一同去瞧:“殿下,快看。”
那只孤萤已明明灭灭地飞绕至她身前,从少女肩侧擦过,飞往原处。
谢青绾一手提着裙摆,一手牵着他步履轻欢地跟了上去。
顾宴容稳稳掌灯,始终在一侧映着脚下的路,由着她含笑穿行过这片花林。
愈往林深处时,所见萤火便逐渐多起来。
一只、两只乃至成百上千的飞舞萤光在林下汇聚为一片小小的星河,明灭熠耀,闪动不休。
他们最终穿越花林,在幽兰丛生的湖岸止住了脚步。
四下豁然开朗,月光辉照里萤火的光亮丝毫不减。
顾宴容不知何时已放下了手中照路的宫灯,长身立于她身侧,将湖面上不时袭来的夜风隔断。
抬手合拢她跑乱的斗篷。
谢青绾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带着轻轻浅浅的喘,仰头去瞧逐渐汇聚于湖面的那片萤火。
她侧眸,才终于察觉顾宴容的目光自始至终凝结于她身上,湖面上未曾走远的壮丽萤火甚至没能映进那双黑眸中半分。
顾宴容抚过她松散披肩的长发,指尖状似不经意擦过她耳后肌肤,轻易激起她不可抑制的细颤。
嗓音轻淡:“要近些看看么。”
才一点头,下一瞬便倏地被他拦腰抱起。
谢青绾惊了下,忙张开手臂紧紧攀附上他的肩背。
顾宴容气息分毫未乱,气定神闲地踏上湖岸白石砌就的长堤,身后时倾斜而下的无际月光。
抱行间衣领散乱,他俯首去亲她锁骨之间秀气凹下去的小窝,那点被水汽与夜风冲淡的花与药香幽幽浮动。
谢青绾两手环在他颈间,一时避无可避,埋在他颈侧阖上眼睛,被他鼻息扫得细颤了下。
她费力把散乱开来的领口藏好,沿着这条长长的石堤抬眸望去,脑袋歪在他肩角问:“殿下不觉得重么?”
顾宴容不无遗憾地垂眸扫了眼被她藏起来的漂亮锁骨,慢条斯理道:“倘若只是重量,一个绾绾同一只宫灯,于我而言并无甚分别。”
月下孤影无人,他很有些肆无忌惮地抿噬她的耳垂,低声道:“绾绾是带着香的,又格外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