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风雨下西楼+番外(56)

作者:达闻西

她看看姜五娘,想着:原来姜氏竟然还会作诗词呢!难怪郎君喜欢她。

这是朝烟今年第三回 去山子茶坊了。前两回去时,天都还不算热,故而喝茶只是在楼上雅间。今朝避暑去,故而到了内厢的仙桥边上。

今日的日头比前几日都大,来避暑的人便也比前几日多多了。小二与茶博士往里忙外,来不及接待进进出出的客人,是一位老妇人带着两人走进去。

朝烟看看这大嫂的样貌,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却又说不出来,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大嫂奇怪:“娘子在瞧什么?”

不是东京口音。

“大嫂莫怪,是我瞧大嫂面熟呢。”朝烟仔细地想着,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大嫂,又是在哪里听过她的口音?

她这样一说,大嫂也觉得:“是呢!我瞧着娘子也面善,像是在哪里说过话。”

朝烟凝眉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问她:“大嫂,你是不是忻州人?”

“呀!娘子怎么知道的?……啊呀呀!是你呀娘子!”大嫂眼睛发亮,伸手拉住了朝烟的袖子,“娘子,哎哟!竟然还能再遇上你!真是天意!”

这位让朝烟觉得面熟的大嫂,便是去岁交年日上门打夜胡的那个。

那晚寒凉,朝烟眼瞧着她们几个老妇人为躲地震逃难而来,衣着单薄,满脸饥瘦,十分可怜,就叫人给她们拿了钱和饭,又给她们指了去马行街的路。当时她想着,马行街商铺多,富户也多,这几位大嫂到马行街来,能寻到的出路肯定比州桥投西大街这一块儿的多。

不想转眼间快五个月,再次相见时,大嫂已经穿着山子茶坊帮工的衣裳了。相比当时,大嫂衣裙干净了,头面清爽了,也不再是那一副瘦削的样貌,脸上眼里都有着光彩,看不出逃荒的样子。

也难怪朝烟没一下子认出来,大嫂的模样确确实实有了大不同。

她拉着朝烟不肯放手,又出声叫着不远处另一位在端茶水的老妇,唤她过来,也见过朝烟。

同样是那日上门打夜胡的人。

两个老妇人说着就要给朝烟跪下。

“大嫂们万万使不得!呀,这是做什么!”朝烟拦不住她们给自己磕头。

周遭的客人和小二们都转眼看过来,也有人窃窃地谈论着这里的事。

正在仙洞边与伙计们说事的,还有许衷身边平西小哥,便是去岁给朝烟送伞的那个。

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便也出来瞧两眼,不想却看见了朝烟。颇有几分意外,也有些惊喜。

他留心听了两句,与伙计们交代了一声,从侧门悄悄走了。

被许多人看着,朝烟总有些不自在,和姜五娘一人扶一个,两边尴尬地牵扯着。老妇人从前是干农活的,气力不小,块头也不小。吃了几个月的饱饭,把原先丢掉的力气都养回来了,根本不是她们两个常年不事农务的娘子能轻易拉得动的。

老妇道:“若是没有当日娘子指路,怕俺们几个老婆子在年前就要饿死了。亏得有娘子在,好让我们找到了马行街,又遇上了肯收留我们的恩公。恩公给了我们一份茶坊里的差事,让我们好靠自己的气力挣钱,这才能好好活到今日!”

头磕得太实在,朝烟心生惭愧:自己不过是给她们说了句“不妨到马行街去”,哪里就能受得起这几个响头。托着老妇的袖子,硬生生把她们从地上拉起来,赧赧而言:“大嫂们不必如此,区区当日一言之功,当不起大嫂们跪拜的。”

“俺们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娘子与恩公的大恩大德!”老妇人都是实诚人,不会说什么体面话,口中讲的都是从心之言,虽不算雅,胜在真心。这几月在茶坊里做活,早就把“俺们”这样的土话丢掉了,可在不知不觉的真心话中,却又说了出来。听得朝烟都鼻头发酸。

尽管,大嫂们把她与那位“恩公”一并讲,听起来总是有些奇怪。朝烟心里过了过,问她们:“收留你们的恩公,是这家店的主人吗?”

“是,是,正是这里的主人许大官人!”

于是两位大嫂一人一句地把除夕夜在马行街敲开许家的门的事同朝烟细细讲了,又说了许大官人给她们安排差事,带她们到茶坊里来的事。

朝烟又问:“哦,许大官人原来就住在马行街么?”

老妇又不知道朝烟原来和许衷认识,只道她是无心一问,自己也无心一答:“是,是。恩公家就在马行街边上,在鹅梨巷里。”

几人说话间,店小二却过来:“两位嫂子,便是遇见了认得的客人,也该请客人先落座呀!”

老妇才想起朝烟是来吃茶的,于是道了两句不是,要带着朝烟和姜五娘上楼去坐雅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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