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风雨下西楼+番外(53)
她郁郁了一夜,连觉都没有睡好。
等李诀闲了下来,她便去问他:“父亲可知范镇?”
李诀看了看女儿这一副抱不平的模样,叹气道:“爹爹知道他。文章写得极好,人品也佳。”
“爹爹,那你可知,这次放榜,他只在二甲?”
“自然知道的。”李诀还是叹气,“范镇是个时运不济之人,恰是赶在陈博古犯事的时候殿试。按他的文章,本就该在一甲之内。只是他乃陈博古门生,因博古之故,他才被降了等第。”
“陈博古……原来是这样。好不公道!我只当科举只问人学问,从不问人出身,原来也有这样的事!”
李诀本想说,不公道的事多着呢,但想着女儿自来都是通达无邪的,不想害了她的天真,欲言又止了一番,摇摇头叹气。
朝烟晓得了事情的原委,便要告辞。李诀想起那日榜下之事,忽然又问她:“烟儿,今年新榜进士里头,有个叫司马光的,你可听说过他?”
朝烟皱了皱眉,想起来:“是那个砸缸救友的司马光?”
“正是。”李诀捋捋胡须,“他今年才十九岁,也得了进士及第。其父正任同州知州,他也算是大家子了。”
朝烟还是皱眉,又问:“父亲怎的忽然提起他?”
李诀道:“只是忽然想起,随口一说罢了。”
第27章 打听
宫中的苗娘子生产了,产下了一位公主。
朝烟晓得自己和妹妹该是要进宫参加公主的满月洗儿会的,故而早早叫人备下进宫该带的东西。
忙过一阵子,听得隔壁某家女儿定下了与今年新科进士的亲事,朝烟又忽然把进宫的事放下了,转而想起了父亲前几日与自己提起的司马光。
那日虽说是她先去问父亲范镇之事,但提起司马光的却是父亲。没什么缘故,父亲不会轻易讲出这么个人来。
况且父亲提起此人,不仅说他的学识,也讲他的家世。朝烟心里隐隐觉得有事,叫来父亲身边的万舸来问。
万舸是父亲带在身边的人,那日李诀去看榜,万舸也在。他道:“阿郎过去时,那里已经挤满了人。阿郎与几位官人们说的只是范镇,不过另几位官人却说起什么榜下捉婿的事。”
“哦,好,我知道了。”
朝烟更加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榜下捉婿,父亲这是想给她择一门亲事呢!
新榜进士,青春才俊,父亲有这样的心,朝烟自然是明白的。不过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人,也不晓得那人的品性,贸贸然听父亲提起,想起的只是李璋的事。
也是有人想给她和李璋牵线,她以为李璋虽是武将,可再怎样也该是个脾性好的,不想却见到了个粗卤无礼的莽夫,当真是瞧都不想瞧一眼。不知道这个司马光,会是什么模样?
朝烟坐在后院的秋千上,一前一后地荡着,想着自己将来的郎君。
罗川刚走,她叫他去做件事。
她想,得是个文质彬彬的君子,也得懂礼节,知进退,明事理。容貌上佳自然是好的,但若人品贵重,那么便是丑陋不堪也没什么关系。总之她是要跟人过日子,不是跟一张脸皮过日子。
秦桑问她:“姐儿方才叫罗川去做什么?”
朝烟前后摇晃着,手抓着秋千绳,歪着头看边上的老树,枝条上停着一只鸟儿:“我叫他去琼林苑那里问问事。”
“什么事?”
“嘿。”朝烟看着枝条上又停了一只鸟儿,和方才那只凑在了一块儿,“去叫他打听打听闻喜宴的事。”
“闻喜宴?”秦桑怪了,“姐儿,你问闻喜宴做什么?那里都是些读书的新进士,有什么好打听的?”
“有什么好打听的?对呀,有什么好打听的!你这小蹄子怎的还向我打听呢?”朝烟往地上一蹬,秋千又重重摇起来。架子已经老了,朝烟也大了,小时就扎在这里的杆子吱呀吱呀地响。
午后小憩,朝烟睡在书房的小榻上。
睡前孟婆婆问她晚膳前会不会再出门了,要不要给她拿出门的衣裳。
朝烟想着自己该等罗川回来回话,便告诉孟婆婆自己今日就在家里,谁知道却白日做了个梦,害得她改了个主意。
许是秋千上在想自己将来嫁人的事,想了些汴京城中的儿郎,梦也梦到了此事。两情缱绻,相拥相暖,她贴在一位郎君的怀里,与他讲着儿女情长的话。
刚醒来的朝烟并不记得梦里那个跟自己依偎的郎君到底是谁,只模模糊糊记得梦到的是这么件事。等醒了有一会儿,在擦脸的时候,看着盆里头映着她影子的水,忽然想起来梦里自己管那位郎君叫什么。
想起那个称谓,让她惊异,又让她心中一紧。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带着女儿家的娇憨与情意,不似她,可梦中那人又分明就是她。她明明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明明只见过他几回,明明从前从来不曾梦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