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10)
“况且。”成静转头看向上座,正对上谢定之由衷赞赏之眼神,不由得低眼轻笑一声,道:“以静之才,实在当不起溢美之词,静未及弱冠,年纪尚幼,虽有鸿鹄之志,却仍待锤炼自身,诸位与静论这天下,可依静看,这天下如何,应看诸公!”
在座皆静,都看着这席上少年。
这天下如何,应看诸公……
在场年轻子弟忍不住拍手叫好,浑身血液逆涌,灼得眼底灿亮如炬。
此人。
未满十岁,因策论名动天下。
而今十七,因皇宫之变而名响帝京。
巧舌如簧,侃侃而谈。
不好惹。
江郁年少气盛,所问之话难免过于挑衅,可他们看——
成静面上一丝恼意也无,反倒笑意温润,一双眸子在灯烛之下,显得更为温柔明亮。
良久,江郁叹了一声,抬手对成静一礼,“大人之心境,臣高山仰止。”
那少年也忙行礼道:“在下受教。”
成静笑眼弯弯,“浅陋之言,过奖。”
啪!啪!啪!
谢定之忽然抚掌笑道:“后生可畏啊!成大人之言,如何不妙?陛下得君,当如虎添翼。”
成静转过身来,不禁一笑,斜飞的眼角明媚动人,“稚子才疏学浅,实不敢过分班门弄斧,在座皆为人才,静一人,如何及得上大人高朋满座?”
字字说得从容,礼仪也恰到好处。
女眷席上的谢映棠不知何时,已将脑袋伸长了看。
谢秋盈连忙拉她,“别看了。”你嫌事儿还不够大吗?
她却不挪目光。
少年清隽背影,随灯烛摇入心底。
少能见阿耶亲自夸赞赏识之人,除却她那阿兄总获世人溢美之词,旁人,再难及这一二风华。
她正看着,不料那少年已说完话了,正回头欲坐,目光便擦过她的面颊。
对上她张望的一双眼。
他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谢映棠:“……”
小姑娘飞快地缩回脑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谢秋盈道:“……你该不会……”
谢映棠立即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谢秋盈:“……”
她还没说有什么呢!
谢映棠看够了成大人之后,终于决定逃之夭夭了。
廊下多冷风,谢映棠生来体弱,便决定装病开溜。
她与谢秋盈溜得极快,谢秋盈假装亲自照顾她,两人顺理成章地抄了小路,只求快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正在快步走间,忽见小路尽头出现一人,那人背对着她们,拢袖漠然而立,大氅雍容华贵,俊美无铸。
谢映棠心头一跳。
察觉脚步声渐进,谢映舒转过身来。
少年眉目冷冽,对她们微微一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担忧妹妹身子,为兄亲自来送一段路。”
作者有话要说:成静和上本男主沉玉的区别在于,一个外白里黑,一个从里到外都是黑的。
不过男主的改变在三年之后,这里只是简简单单地城府深,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磨砺,所以温柔居多。
第5章 阴翳
层层纱门合上,金炉里冒着轻烟,一室暖气四溢,却平白有些冷。
阁楼外的西风压低了枯枝,青瓦屋脊上积雪簌簌而落。
少年坐在太师椅中,右手把玩着鞭柄,侧脸凉如冰铸。
谢秋盈缩在暖阁角落里,手指悄悄绞着帕子,脸色煞为苍白。
谢映棠坐在床边,耷拉着脑袋,任凭大夫为自己把脉。
须臾之后,郎中起身对少年拱手道:“禀郎君,翁主身子并无大碍。”
阁里两个小姑娘同时缩了缩脖子。
少年淡淡抬手,郎中收拾好药箱,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谢映棠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退,小手抓着床褥,呐呐唤道:“阿兄。”
少年看过来,眼神冰凉,却微笑道:“是自己老实交代,还是让我亲自来查?”
谢映棠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宴会着实无趣……”
谢映舒冷笑一声,拿手中马鞭敲了敲桌面,“来人,拿杖子来,将红杏金月二人缚于院中,各杖二十。”
门外的两名侍女闻声噗通跪下,一个劲地磕头求饶,郎君带来的下人将她们擒住,麻溜地捆上绳子,推到院中跪下。
谢映棠飞快地起身推开窗子,探头从阁楼上往下看,见杖子已取来,小脸倏地苍白下去,转头对谢映舒跺脚嚷道:“分明是我惹的事,阿兄为何总是打我身边之人?不如打我好了!”
窗外风霜甚大,碎雪盘旋而入,兜头浇上一层寒气,吹得小姑娘青丝飞扬。
谢映舒眼底寒意更重。
谢秋盈见状不妙,忙硬着头皮起身去关窗,将风雪隔在外面,急道:“你是疯了不成?你这身子如何吹得冷风!”一边将谢映棠摁回床榻上坐着,一边又对三郎紧张道:“堂兄,棠儿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