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踏田，你做得出来！”夷光被儿子气的头脑发晕，手指稚子的指着舒齐颤抖着。“你不知道那些农人一年到头盼着的就是田里结的那些谷物吗？”

舒齐没有和她顶嘴，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听夷光吼出这句，他嘟囔了一句，“不过就是农人……”农人的命哪个贵族会在乎？恐怕农人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你还敢说！”夷光抄起手边的玉玦就想要扔过去，但是对着儿子她是半点都没办法下手。农人怎么啦，农人都还是一条命。这孩子在她身边怎么就变成这样？

她气的胸口发闷，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她皱起眉头，手抚在胸口上，“你……你真是想……”气死我……

这话夷光是没来得及说出来，她当年在越国的时候，因为繁重的苦力还有营养极度匮乏，从此落下个心口疼的毛病。在吴宫里她被精细的养着，一直也没出过岔子，结果被儿子这么一气，心口是疼的越发厉害了。

舒齐见到母亲脸色发白，手捂住胸口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也顾不得那些所谓的礼仪从茵席上蹭的一下起来，去扶住母亲。

“母氏，母氏！”舒齐看着夷光脸色发白，吓得几乎有些话都说不全了。“来人，来人啊！”

少年嘶哑的吼声传到外面侍立的寺人耳朵里，那些寺人们立刻吓得连爬带滚的进去，见到夷光白着脸在儿子怀里，那些寺人吓得险些腿软，亏得有机灵的赶紧一溜烟跑去叫当值的医者。

西施在吴宫中受宠，那些医者也是常备着的。这下子可真的就派上用场了。

舒齐被夷光吓得当场就哭了，他年幼开始便受父母喜爱，虽然如此也并不是一个娇惯的人。但是看见母亲如此，还是忍不住要哭了。

医者被寺人们挟持住手臂，后面的一个寺人还给医者背着个大箱子，这么一路拖了过来。

医者如扁鹊，只需要一眼就能蔡桓公症结所在，能在吴宫中当值的医者医术也相当的高明。但是如同扁鹊这样的医者，却只能是可遇不可求。

既然如此，医者也没可能看夷光一眼就能下了诊断，自然是要望闻问切。可是公子舒齐挡在那里，他要怎么看啊！

寺人召一眼就看出医者满脸的纠结，他上前小声的劝说舒齐，“公子，公子……医者来了……”您也别矗在这里不动啊！

舒齐听了看了一眼榻边的医官，他起身让开。医官赶紧上前去诊治。

舒齐一面看着医者给夷光诊治，一面叫过寺人召给夫差去送信。寺人召讨好的笑，“小人此事已经办了。”西施是多受国君的宠爱，寺人召心里都清楚，如今西施不好，他也没那个胆量。早就抓了一个寺人来去告知王寝那边了。

夫差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是赶紧前来。等到车驾在夷光宫室前停定，夫差踩着踏石都不用寺人来搀扶，自己就下了车，径直朝夷光的宫室去了。

夷光这会也清醒过来了，一转头就看到儿子红着双眼跪在自己身边。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那边寺人尖细的嗓音，“国君至。”

舒齐起身双手拢在袖中，垂胡袖随着他下拜的动作摆下。

“臣拜见君父。”

“嗯，起来吧。”夫差是老早就知道舒齐干的那档子事情了。夫差并没有像夷光那样气的半死，哪个公子年少的时候不干点混账事呢？而且几个农人，也就那样了。

夷光皱着眉头，一手按在胸口皱着眉头。

夫差见到她颦眉的模样，赶紧坐下来将她按在榻上，“躺着，莫动。怎么就心口疼了呢？”夫差知道夷光的身体向来不怎么好，但是没想到会心口疼到如此地步。

夷光听夫差问起，顿时看向了儿子，“还不是舒齐，好好的无事沉迷田猎，沉迷田猎也就算了，还纵马踏田！还伤人！”说到这里夷光气的浑身发抖几乎要捶床。

这个混小子！

舒齐颇觉得委屈，不太明白为什么母亲为了几个野人斥责他。但是他也不敢顶嘴，万一母亲气的更厉害了就不好了。

夫差对夷光说的纵马踏田还有伤人的事情并不是太在乎，舒齐这孩子喜欢田猎是好事，田猎里练出的本事在战场上可是能用的到的。而且这孩子也不可能将那些田地全都给踩踏的不成样子。

至于几个农人，能和公子比么？

“无事，无事。”夫差轻声的哄着夷光，让她好好的躺在榻上。“都不是大事，不要气自己。”

“国君，那么那几个农人……”夷光抓住夫差的袖子急切的问道。自己儿子做了混账事，她是一定要问问那几个受害人的。

“有人去管。”此时夷光用的药汤已经熬煮好端了上来，夫差转身拿过宫人奉上的药汤，药汤是特意放凉过了。夫差尝了一口，觉得药汤温热不烫，才用匕盛了喂给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