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596)
她说完侧身避看,云杉见无力挽回,愤恨离去了。
柳竹秋经春梨反复安慰,心里仍难放下,怕白桃受责难,让瑞福去外宅看望她。
瑞福回来说:“白桃姑娘不愿见我,我问了的下人,云公公刚刚去过那边,还和白桃姑娘大吵了一架。”
柳竹秋就怕白桃变成出气筒,准备次日亲去慰问,早起先收到白桃派人送来的信件。
“奴善意警醒,竟致大祸,现已成背主背夫之罪人。唯有先向主白夫之冤,而后一死谢罪。想我主待汝至厚,我夫妇奉汝至勤,汝竟因猜忌与主反目,置我夫妇于不忠。奴千恨万悔,揽涕告辞,望汝反思之。”
柳竹秋惊急,来不及更衣,身着便服策马直奔外宅,阍人说白桃早起乘车外出,去东宫见驾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昨日云杉回宫后埋头请死,说他没用劝不住柳竹秋。
朱昀曦恼恨不已,再度审问他是如何泄密的。
云杉供词里交代的情形不太符合常理,他心下更疑,认定这奴才还有事隐瞒,命人拖下去打了五十大板,关进黑屋里,想饿他两天再接着审。
早起他去向皇帝太后请安,心情奇差还得装自在,之后又受责任驱使,准备去六部巡视政务,近侍奏报:“温霄寒的小妾求见。”
白桃在东宫时朱昀曦没留意过她,后来将她送给柳竹秋,也只当是件掩人耳目的道具,从来不闻不问。
此刻判断与柳竹秋有关,忙命轿辇折回东宫,在一间静室悄悄接见她。
白桃打扮得齐齐整整跪在地上,两眼肿成桃子,神态却很庄重肃穆。
朱昀曦问她来意。
她请求单独禀报,等侍从们出门后方含泪悲告:“奴婢是来向殿下请罪的,向柳大小姐告密的人是奴婢,不管云杉的事。”
接着详述前因后果。
朱昀曦这时才知她在宫中时便与云杉结成对食,当初柳竹秋请求他赏个小妾打掩护,是在替他们做好事。
他加倍惊怒,命人将云杉押上来。
云杉见到白桃便知不好,忘记臀腿上的棒伤,眼张失落地望着她,再瞅瞅太子脸上的暗云,仅存的侥幸也跑光了。
朱昀曦峻色诘问:“云杉,此女与你是何关系?”
云杉答不上话,白桃大声道:“殿下,一切祸事都是奴婢惹出来的,云杉对您忠心耿耿,绝无叛主之行,求您看在他多年来追随侍奉的份上,饶他一回。”
云杉气得伸手推她,低声叱骂:“你这个败家娘们,到这会儿了还在搅浑水,我昨天真该跟你一刀两断!”
说罢俯身叩求:“殿下,这女人脑子不好使,就是个丧门星。奴才真后悔认识她,您打她一顿撵了便是,用不着为这种人动肝火。”
朱昀曦知他在救护白桃,气到发笑:“你们这对亡命鸳鸯,是到孤面前来表演恩爱吗?云杉,和你同时入侍孤的近侍有好几个,孤待你最厚,你居然背地里算计孤,该当何罪?”
云杉现在只求速死来平息主子怒气,磕头见血道:“奴才罪无可恕,请殿下即刻赐死!”
白桃抓住他哭嚷:“是我对不起你,你别替我背过……”
话只说了半截,突然捂住肚子伏地挣扎,云杉急忙抱住她,只这一瞬她的嘴唇已咬出了血,痛苦万分地在他怀里扭动。
朱昀曦看出她事先服了毒,忙离座质问:“你吃了什么毒药?快说!?”
他痛恨这对背主的奴才,却没动杀念,明白眼下处决二人跟柳竹秋的死结便无法解开了。
白桃死志坚决,但毒发的痛苦太难忍受,惊惧哭喊:“奴婢进门前吞了一粒砒、霜。”
朱昀曦精通毒理,急命人取牛乳和鸡血来交替帮她催吐,又让人用冷水调化石膏灌服。
云杉守着白桃哭得肝肠寸断,又时不时气得伸手抽打她,说:“我就知道你这轻狂性子早晚会出事,你这哪儿是救我,分明更把我往死里害了。”
朱昀曦心烦意乱,近侍又来奏报:“忠勇伯来到东华门前,递了一封奏疏给您。”
他接过拆看,信中只四字“手下留情”。
他沉思片刻,目光移向哭泣的云杉和半死不活的白桃,当即下令将二人带出东宫送往温霄寒的外宅,并且严禁消息扩散。
事后他回到寝殿,召来陈维远,严厉审问他是否知道云杉和白桃结对食。
陈维远跪地辩解:“老奴见云杉做事忠谨,向来很放心他,万没料到他会如此胆大妄为啊。”
朱昀曦已恢复镇定,说:“孤不怪他违反宫规,只气他伙同他人摆布算计孤,这样的奴才还能放心留在身边吗?”
他对近侍的基本要求是“绝对忠诚,以主为先”,看云杉这次的表现明显更在乎白桃的安危,这点亲疏使之产生瑕疵,不配做他的心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