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美人杀+番外(33)
我觉得,只要我装傻,只要我没有那么多的牵挂,我就可以快乐,但是我错了,错的离谱。
晚宴后,直到大婚前夕,我都没能再见宛宁。
那个傻丫头一定伤心死了吧,说不定正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呢,又或者跑去涯石街一醉方休。
从蚕山回来后,我悄悄地遛进将军府看过她一眼,我看见好多嬷嬷婆子围着她,她穿着漂亮的衣裙,瓷娃娃似的坐在那儿,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
我晓得她没仔细读,因为她连书都拿倒了,好好的《女戒》变成了《戒女》,若在平时,我一定会嘲笑她,可这一次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静静的来静静的走。
我记得在大狱时她拿着短剑,哭着说,她真希望我是一个顶尖的刺客,杀出去,离东宫远远的。
哎,我现在也希望我是一个顶尖的刺客,带着她杀出去,离京城远远的。
无论当刺客还是太子妃,我从来都是名不见经传。
在迎春院里,我见到了晁顾。
他说是偶遇,我知道世间别有用心者居多,有心无意者居少。
我问他有什么想法,他微怔,说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突然就发起狠来,将半月余的愤怒都发泄在无辜的晁顾身上,我将字典里最恶毒的话都说了出来,还说他薄情寡义负了宛宁一片痴心。
他茫然地看着我,好似我曲解了他一般,眼神可怜地像一头小鹿,不知所措。
我骂的声嘶力竭,然后骂累了,缓缓地蹲下来,抱着头哭了。
“阿沐,我不喜欢霍姑娘。”晁顾淡淡说。
这是第一次,他没叫我太子妃,而是叫我阿沐。
若放之前,我会高兴的跳起来,为这个木头似的统领终于有点人情味而鼓掌欢呼。
方才我还为我不分青红皂白把他教训一顿而自责,可现在,他轻飘飘的一句不喜欢,彻底激怒了我。
“啪——”
我站起身,猛地打了他一巴掌。
他英俊的脸上,赫然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他身子一僵,像一个被打蒙的鹌鹑,呆呆地望着我。
“不喜欢?”我冷笑着,“你知不知道,那傻丫头喜欢你?劫狱那天就对你一见钟情非你不可,我知道你那天帮我们隐瞒,我不该拿它说事。可宛宁马上就要嫁人了,嫁给一个她根本就不爱的人,你……你,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对你的爱!堂堂将军府大小姐,为了你,天天来迎春院求我教她绣荷包,看着她一次次拿针扎破手的样子我都心疼了,她对你的好你就看不见么?”
我冷冷的瞪着他,眼睛里布满了殷红的血丝,说出的话语无论次,一抽一抽的,看起来狼狈不堪。说到最后,我实在太伤心了,干脆在他面前像孩子似的哇哇地哭出声来。
因为我觉得,对一块木头哭泣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阿沐……”他尝试着唤醒我。
“不许叫我阿沐!你——你不许像她叫我一样叫我!”
刚说出这句话,我便后悔了。
晁顾迷惘的眼神倏然凉了下来,他的凉里竟不带一丝的冷,仿佛倒春寒的雨,凉透了他自己。
我想,他或许是拿我当朋友的,长乐宫他跪下来为我求情,翻墙时他接住摔倒的我,那些温存仿佛还停在他的眼睛里,久久无法消散。
我硬气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说:“或许你压根不知道她喜欢你,我知道的……算了,算了。”我连着说了两个算了,其实我不知道什么算了。
“你走吧。”
晁顾似乎被我这一通不讲道理的疯言疯语唬住了,呆愣了良久,直到我眼睫上的泪都快风干时,他轻轻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让你伤心。”
他是个老实人,我不该欺负他。
可是我太伤心了,这些伤心的絮叨话没办法和承煜说,他听见肯定会教训我,因为他是一个理智的人,而我没办法做到他那样理智。
青南不爱听这些话,一般我同他说话,他都在和他的凤尾琴玩儿,等我絮絮叨叨地倾诉完了,他就将琴收起来,问:“埋怨完了?”然后我会气鼓鼓地看着他,说:“嗯,完了。”具体他听没听,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后,晁顾每逢见着我,都远远地躲着。
朱哲率先发现异样,他向我询问:“阿沐,大统领见着你,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一个暴栗砸在朱哲的乌纱帽上,怒道:“好奇心害死猫!”
他瞪了我一眼,整整衣冠,迈着官步悻悻地走了。
北风渐渐地刮来,书房外的小池塘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红鲤鱼隔着霜面吐着泡泡,杨柳的细叶水滴似的落在枯槁的莲蓬上,我记得刚嫁到东宫的时候,它还那样的碧绿,比宛宁戴的翡翠镯子还绿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