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春芳(198)
赵桑月背身站着,眼角不经意间有两行,寡淡的泪落下。
自赵肆远去后,再也没有人将她视若珍宝。她就像支名贵的玉簪,在跌落后,变得一文不值了。
所以,此刻的她,才会对竹风的话动容。
如此大喜大悲后,赵桑月竟平静地望向宫门,沉声道:“谢谢你,竹风。我不需要你为了我,牺牲性命。现在,我只要你,陪我等个人来。等他来了,一切就都解决了。”
竹风望着寂静的宫门,他不知赵桑月口中的他是谁?但只要她说的,他都愿意去等。
不多时,宫门被人缓缓推开。
引路的内侍,拎着手中的宫灯最先跨进了折玉宫。紧随而来的徐获,进院后,满目深沉地看向殿前站着的人。
他抬手一挥,那些随行的内侍,便又退出门外去了。
赵桑月瞧着他如今愈发带着,那股帝王的桀骜了。便开口调侃道:“本宫是否也该称呼将军你,一声陛下了?”
“公主,如今也开始喜欢绕弯子了?”徐获说着,有意看了眼赵桑月身后的竹风。
竹风见此情形,赶忙拱手行礼。
私藏外男,就算徐获压根没打算娶赵桑月,可她的胆子也确实太大了些。但看在张邯茵的面子上,这些事情徐获便也不会再提。
他今日只想看看,赵桑月叫自己来又是想做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绕弯子了。”赵桑月转眸直奔主题而去,“徐获,我要你放我出宫。”
“公主,有何资格来要求我?放你出宫?”徐获不是故意为难,只是有意试探。
只看,赵桑月眯眼笑道:“登基大典在即,等你做了皇帝,跟着便要立后。你若想让唯唯做皇后,这扫除障碍的第一步便是我。且那由头我都已替你想好,明德宫变,兴陵公主赵桑月遇叛军行刺,重伤至今,终不治身故。”
“至于...东平那边,你放心。赵兖那混蛋是不会来追究我的死活,甚至我的死,还能让他拍手称赞。只是,侧殿那位...我想,你是有手段让她闭嘴的。”
徐获冷笑一声,赵桑月的话似乎合了他的心意,他松了口:“何日出宫?”
“现在。”赵桑月言语坚决,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现在她的说辞,她的等待。全部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好,我叫人去办。待会儿会有人送你们去央和门。”徐获应下后,不再多言。
赵桑月将这件事说完,却没有转身回去收拾东西。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向徐获走去。
到了人跟前,双手将书信递去,赵桑月开口道:“最后再求你件事,来不及和唯唯道别了,所以请将这封信转交给她。告诉她,她仍是我在邺城交过的最好的朋友。”
徐获接过信封,点了点头。
赵桑月把话说完刚想转身,却又想起了一件事,“徐获,还有一件事!连翠不见了。”
“连翠?是何人?”徐获不解。
赵桑月赶忙解释道:“连翠是赵兖安排在我身边的人。那日在倦春芳,她也认出了唯唯,就是豫王妃。将军府被金吾卫查抄的那天,她和其他人被一块押去了府衙。
“可后来你将所有人都放归的时候,唯独她没有回来。她若是死了倒无妨,她若是活着回到东平,将唯唯还活着的事告诉赵兖那混蛋,他便不知会用些什么,卑鄙的手段来伤害唯唯。”
“所以,请你务必保护好她的安危。”
“我知道了。”徐获蹙眉不悦,但他是断不会让赵兖再去伤害张邯茵一分一毫。
这回换赵桑月点点头,她没什么想再说的,转身往大殿走去。一旁从未参言的竹风,朝徐获俯身一拜。跟着赵桑月进了大殿。
徐获在廊下负手而立,忽然察觉到左侧屋后的草丛有异样。疾步过去,还没等人反应,他便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将人按在墙边,徐获看清楚那人模样,却并未松手道:“你在偷听?”
“妾...妾...”封凌支支吾吾,被掐住的脖子瞬间青紫起来。
“封氏,你的胆子愈发大了。”徐获漠然地看着封凌,手中的力气减了三分,但仍是死死将人按住。
“妾...什么...都...没听见...”封凌虽拼死狡辩,但她偷听却是事实。
徐获瞧着她这样的态度,不屑道:“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但我警告你,只要今日的事,被泄露出去一个字。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封凌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徐获见封凌没有反应,呵斥道:“听明白了吗?”
“妾明白!妾...明白!”封凌终于知道怕了,赶忙点头回应。
徐获松开掐住封凌的那只手,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折玉宫。封凌望着徐获离开的背影惊魂未定,她记忆中的徐获,虽淡漠寡言却也还算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