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春芳(179)

作者:云碑赋

“红绫,徐获需要你。”

张邯茵声势铿锵。姬红绫一时间默然。

她不明白张邯茵口中说的,皇后崩逝,临安大乱是什么意思。但望去张邯茵的眼眸时,她那股子愤怒,让姬红绫有所感应。

只听,她垂眸道了句:“既然临安大乱。我走了,将军也不在。你怎么办...”

姬红绫松了口,她是想回到战场去的。但却放不下张邯茵。

张邯茵会心一笑,将眼神移回后,开口:“去做你想做的事吧,那样的人生才有意义。你不必担心我。我会在这儿,好好的等你们回来。”

说罢,张邯茵转身推了门。

抬脚来到她身后,姬红绫抬眼望去,还没想好开口说些什么。张邯茵却深吸了气,撑着她那满是疲惫的身子,先道了声:“还望你万事周全。”

“那...阿茵,别过。”姬红绫俯身抱拳,同她道别。

张邯茵的泪,被姬红绫这一声呼唤催落,她扶着门框,轻轻回了句:“阿蛮,别过。”

快步进到屋内,张邯茵迅速合上屋门。站在里头,她隔着朦胧窗纸望去,姬红绫转身离开。

此路迢迢。

尚州是徐获他们的战场,而临安,将军府将会成为张邯茵的战场。

无论他们身处何处。这一战,只看成与败了。

...

徐获领兵离京,远赴尚州后。

普济寺天降大火,烧毁宝殿,宣和皇后当场身故的消息,便在临安传开。

世人皆认这是不祥之兆,是佛陀的指示。更有甚者将这件事传为亡国之兆。一时间,弄得是人心惶惶。

但晟宫之内,吕弗江却充耳不闻。只一心谋划册立新后的事。任凭百官劝诫,也不曾更变。为此散骑常侍华柏于文成殿中,撞柱而亡。

华柏死前高呼:“立此妖妃为后。明德,亡矣——”

惹得吕弗江暴怒,当即将其尸首弃于乱葬之地,眷属下旨流放百里。以儆效尤。

帝王一夜之间,独断专行,暴虐成性。

王都之下,怨声载道。

在帝师离去后,吕弗江就不愿再装了。

他的软弱,他的怯懦,都是在做给别人看。现在此刻,才是真正的吕弗江。

...

将至暮春,宣和皇后下葬。

百姓自发追出城外十里送行,吕弗江却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官道旁,几个前来送葬的百姓,围在一起。

你一言我一语。

“帝王当真薄情,这可是赵氏皇后啊——怎可如此薄待!我都替皇后殿下不值,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啊!”

...

“你可小声些!我听说立新后的日子都定了,说是初夏。这宣和皇后刚死,尸骨未寒。陛下就等不及立后。这这这...是个什么道理!”

...

“得了。你们还有闲工夫操心这些事?尚州那边又开始打仗了,明州跟宁州,也不太平。怕是临安也要出乱子,我还想着要不要回渠南老家躲一躲?你们说...再这么下去,是不是要变天了?”

...

“变?让它变!我巴不得,换个好皇帝。叫我也能过上,两天安生日子。眼瞧着税价越涨越高,我这日子过的,真是够够的!”

大家义愤填膺地讨论着。

人群之外,有个人黑袍加身,压低斗笠,静候着宣和皇后的棺椁经过面前。

众人跪拜时,她跪拜。众人起身时,她起身。

抬头看着送葬的队伍,此路远去台山。不凡这回不再为赵居云亲自送行。她转身后,毅然朝着临安城而去。

从这天开始,不凡就像当年一样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也没人再见过她。更没有人知道,她又会在哪一日突然出现。

可蛰伏在不夜的临安之下,她终会回还。

...

半月后。

徐获奔赴尚州平叛的两月余。

尚州叛乱平定,此战以少敌众能胜。全是因为尚州刺史孟东手中,收编的尽是些,起义的农户和逃难混饭的流民。哪能抵得上训练有素的后骁军。

刚开始到了尚州,因为朝廷拨的军粮不多。徐获就没急着攻城,只在州府外头吊着孟东。

但试探着打了几场下来,尚州投降后骁军的都不知有多少人。

到最后,孟东自己也撑不住。干脆降了。

他的皇帝梦碎了,想到自己横竖都是一死。孟东就开始撺掇着徐获谋反,自己也好混条命。于是,前前后后是好一顿吹捧。可徐获压根没理,又将人丢到马房喂马去了。

按说尚州事了,徐获也该回京复命。

但他却迟迟没有动静。全军上下,都以为徐获是被孟东说动了。

可到底怎么回事,只有徐获自己清楚。当初,吕弗江下旨,分走一半后骁军,且以粮食吃紧为由克扣军粮的时候。徐获就明白,吕弗江压根没想着,让自己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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