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春芳(140)
“诸位能否听我一言——”吕素娘声势铿锵。
她抬眼瞧众人没什么异样,于是接着开口道:“当初驸马提议,以本宫的名义设立积善堂,本宫本意是想为穷苦之人,造一处容身之所。却不想遭驸马利用,趁机为祸临安。实属本宫的过错,本宫自会向陛下请罪,请陛下圣裁。然驸马之罪,本宫相信,陛下会给本宫一个交代,也定会给天下一个交代——”
吕素娘话落进人群,得不到回响。她却依旧面不改色,眼神坚毅凝视前方。
人们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忽然,人群里有人高声道:“恳请长公主主持公道,恳请陛下圣裁——”
就这样,渐渐跟着叩拜,高呼的人越来越多。吕素娘见状毅然转身,身后高呼之声将她送入宫门。陈慧迈步跟上,却被徐获一把拽住。
陈慧没有一丝惊讶。转过头,她望着徐获一言不发,徐获低声道了句:“你骗了我。”
“妾身当真能骗过将军吗?”陈慧意味深长一眼,当局者迷惘,有情可原。可置身局外的徐获,又怎会被迷惑。
陈慧回了头,她在望向宫门之下的吕素娘时,开口说道:“事已至此,牺牲了那么多,将军也不想让一切都白费吧?等到曹谓安正法,将军到时若还想处置妾身,妾身不逃。”
徐获冷冷哼了声,松开陈慧的手臂,什么也没说。陈慧朝他行礼告别后,转身走去。
吕素娘看着走来的陈慧问了句:“徐获,他说了什么?”
陈慧摇摇头,回禀道:“将军什么也没说。殿下,请吧。”
吕素娘将信将疑,却顾不上那么多,她冰冷的双脚,已经感受不到冷。
踏上去御前的路,吕素娘每一步都是无比坚定。
来到德曜殿前,曲襄瞧见吕素娘这个样子,装模作样道:“哎呦,奴的好殿下——您这是何苦啊!”
吕素娘没理曲襄。只见她抚袍跪下,在殿前举臂合掌,抬过头顶高呼道:“罪臣吕素娘恭请圣安!臣自请失察之责,望陛下圣裁。但臣还有一事相求,臣要状告驸马——”
陈慧跪在吕素娘身后,垂眸不语。
曲襄瞧着吕素娘这样的阵仗,也不再规劝,赶忙进殿禀报去了。
“陛下,长公主殿下来了。”曲襄说着,抬眼观察座上人的脸色,似乎与平日里没什么不一样。
殿中,曹谓安听见吕素娘来了。转头往殿外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吕弗江的手掌在龙椅上拍了一下,回道:“让皇姐再等等。”
“是。”曲襄得令退出殿外。
看着德曜殿的门开合,吕弗江许久才开口:“曹卿,这下连朕都保不了你了。这次的事,你做的实在太过。事情闹这么大,朕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陛下的意思是想牺牲臣,去安抚民心?您是不是忘了?郑妃娘娘也牵扯其中。”曹谓安猛然看向吕弗江,尽心为君几十年,他不想最后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情急之下,他竟拿郑媛媛做了要挟。可事实如此,郑媛媛这些年不知收了曹谓安多少好处,又不知暗地里让曹谓安替她办了多少事。
“曹卿,竟敢威胁朕?你是觉得朕冤枉了你?”吕弗江起身,华贵的纹龙衣袍垂落而下,他睥睨且不动声色。
瞧着吕弗江这样的态度。许久,曹谓安都不再作答。
直到曹谓安蓦然笑起,那抹笑中带着不屑。他才开了口:“是臣想错了。看来,陛下不止是为了安抚民心,陛下更是有意借此机会除掉臣。只因臣未能将那玉令...”
吕弗江缓缓走到曹谓安身边,还没等他将话说完,吕弗江就将手轻轻按上了他的肩,开口道:“自古异心之人,下场如何?曹卿,私下做的那些事,需朕一件件讲与你听?”
“曹氏的其他人,朕可以给他们个活命的机会。只看曹卿能不能抓得住了。”吕弗江与曹谓安相互威胁,可吕弗江是天子,又有谁能够与之抗衡。
起初,是吕弗江命了曹谓安去偷取玉令。只是后来曹谓安野心昭昭,放肆利用鬼手敛财屯兵。从吕弗江生疑开始,他就已被定了生死。
今时,云忠君那头将事情挑起,万民请命于兆元门外。吕弗江就犹如天助,欲除之而后快。
瞧着曹谓安这么多年风生水起,其实也不过是吕弗江下在朝中的一步,随时都能被取代的棋。
至于,吕弗江到底为何要刻意蛰伏伪装,曹谓安至今也没能看透。
都说帝王心事似海之深,这世上又有几人能解?
“曹卿不言,那便先听听皇姐要说些什么吧。”吕弗江拍了拍曹谓安的肩,朝殿门外高声道:“曲襄,把皇姐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