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春芳(112)
“坐稳了。”徐获将张邯茵环在怀里,架起缰绳准备出发。
只要是出府游玩,张邯茵便会兴奋,她昂首道了句:“乌金,出发——”
黑马一听到了乌金二字,也跟着兴奋起来,抬了蹄子向前奔去。徐获不解:“这马叫乌金?”
“是啊。”张邯茵说着拍了拍马的脖子,笑着问道:“徐获,咱们去哪?”
“庆亭斋。”徐获一说,张邯茵便想起绣佩囊的事,期间发生的太多,她早把这事给抛去了脑后。但徐获却是清清楚楚记得。
张邯茵垂了头,她觉得有些抱歉,于是开口道:“对不起啊,徐获。我把绣佩囊的事给忘了。”
“可你已经送了我,一个比佩囊还要珍贵的礼物。”长街驰骋,徐获声音柔柔,风追逐着他们远去。
张邯茵慌乱的双手,在马鬃上反复揉搓,马鬃被她越搓越乱。估计明日郭途看见打结的马鬃,能气的昏过去。
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去接徐获的话。半晌,她才回了句:“佩囊这个月内,一定给你。”
“不急。”徐获回过张邯茵,便不再开口说话。
骑马到底是比走路快,西闻市很快就到了。集市人多,张邯茵与徐获索性就下了马,牵着乌金往庆亭斋走。
张邯茵一如既往的走走停停,不过数百米的石板路,她整整用了一刻钟。徐获也不催她,老老实实跟在后头,一旦张邯茵有相中的东西,他想都不想就替她拿下。
徐获有钱,但他日日打仗,根本没花的地方。所以,他那手里的钱一直都是“只进不出”。
这么多年的朝廷俸禄,宫里赏赐攒着。就算是徐获什么都不做,也够养张邯茵花上一辈子了。
“到了。”张邯茵站在灯火辉煌的庆亭斋门口,往里望。徐获忍不住开口说道:“早该到了。”
张邯茵撇了撇嘴,不想搭理。
庆亭斋内走出的伙计,瞧着这气度不凡的两个人,殷勤开口:“二位贵人,里面请——”
“老陈,快来帮这位贵人停马!”伙计热情招呼,徐获将马交给那个老陈,便牵着张邯茵走进了庆亭斋。
云雾渺渺,大堂正中盘着仙山,似有渡舟置于景观池水间,近看却是个形似渡舟的戏台。
张邯茵并没有被眼前景象惊着。邺城的渡云间,她去过数次,与这庆亭斋差的,也不过是菜系罢了。
“麻烦雅间。”徐获吩咐。伙计刚想开口解释,这雅间有包房的费用。徐获就掏出一锭银子递去,堵上了伙计的嘴。
“二位贵宾,楼上请!不归阁,开——”盘转楼梯上去,不归阁的门打开。前是临安夜色坠入眼,后是堂皇酒楼笙箫颂。
张邯茵坐去红木凳上,接过菜单,翻看起来:“徐...白安,你吃什么?不吃什么?”
张邯茵知道,徐获是偷偷带自己出来的。这徐获的名号,临安谁听了不得议论上几分。所以这声徐获到了嘴边,被她硬生生改成了徐白安。
“没什么忌讳,你想吃什么,做主就是。”徐获对于吃这方面,向来无甚要求,在军营里锻炼的他连糠咽菜都吃得下。
伙计在旁倒茶,听着二人的对话,奉承起张邯茵来:“郎君真好。看来啊,在家都是夫人您当家——”
徐获刚喝了口茶,就被伙计这句话,呛的轻咳了两声。张邯茵瞧着这状况,尴尬地笑了笑,想着自己还是快些点菜为好。
“我们要一份问政山笋,一份南湖对虾,一份臭鳜鱼和一份绩溪一品锅。多谢,就先这些。”张邯茵匆匆将菜单递还给伙计。
伙计接过菜单,朝张邯茵点了点头:“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二位下单。”
不归阁的门合上,张邯茵终于松了口气。要是再晚些,这伙计的嘴还指不定再说出些什么来。
张邯茵按着饭桌站起身,朝窗边走去,她将手搁在窗台。眺望临安灯火,又是一冬,转眼她已离开邺城一年半了。
“徐获,那是邺城的方向吧——”现下没有旁人,张邯茵又唤回了徐获。她望去西北,故国的风土犹在眼前。
徐获走去张邯茵身边,负手而立,他嗯了一声作答。
“你说,这辈子真的回不去了吗?”张邯茵平静极了,她不甘的追问,并不是想归去。她只是不想轻易忘记,那段不好也不那么差的过去。
“阿茵。”徐获叫了声张邯茵,她闻声转头看他。徐获接着开口:“赵肆远病重,东平乱了。”
徐获一直没有机会告诉张邯茵这些事,他觉得今日可以说了。张邯茵惊诧,她不敢相信,一向威风凛凛的赵肆远,会轻易倒下。
“怎么会...我最后一次进宫见陛下时,陛下还好好的。”张邯茵垂眸,她清楚赵肆远一旦倒下,诸王必将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