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煜(18)
楚承煜又来了,他的步撵路过宫门口,没有停驻,没有放慢速度,我看见他正在看我,眼眸里复杂的情绪翻腾。
我恼火极了,杏娘怎么又把门打开了!
“娘娘,每天这短短的几秒是皇上心里最大的慰藉,您又何必这样呢。”
我一把推开杏娘,满目怒火的看着她。我忘了,她是楚承煜身边的人,她对他忠心耿耿,她只是楚承煜派来监视我的人。
她跪在地上问我,“娘娘还未用午膳,可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奴婢给您做。”
我望着狭小的院子和冷宫,望着高高的围墙,望着蔚蓝的天空心中的绝望冲破了极限,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出不了这宫门,也逃不出北倾,只能坐在这里慢慢等死,还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既然杏娘一心站在楚承煜那边,我就不会吃她做的东西。
连续好几日,她急了,跪在我的床边连磕了好几头,“娘娘,奴婢再也不开宫门了,求求您,吃点东西吧。奴婢求您了。”
我指着外面,用手比划着问她,外面是什么声音。
她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太后殁了。”
我既失望又十分开心,告诉她我要吃饭。
失望的是为什么死掉的不是楚承煜,开心的是那女人终于死了。
那天是她命人端来毒酒,是她让御林军弓箭手杀了我和染画,又是她让江佑臣杀了秋竹。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练鞭子,小正子带着一些人走了进来。
他朝我行了礼,“皇上命奴才送了件东西过来。”
我看着他手里的小锦盒不禁讽刺一笑,杏娘接了过来呈到我手上。
“皇上说,他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娘娘,唯一放在心里的人也是娘娘。”
我看见小正子眼眶红红的,感到一阵莫名其妙,随手打开了锦盒。
那条银丝线上挂着是布满裂纹的桃花吊坠。
他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
我合上了锦盒,示意杏娘退给小正子。
小正子却突然跪倒在我跟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满腔的伤心,“娘娘就收了吧。”
杏娘的脸色很不好,想要阻止小正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奴才跟随皇上一生,只见他为娘娘笑过,难过过,他为了娘娘不顾朝廷上大臣们的反对,为了娘娘忽视整个后宫,为了娘娘不惜与太后作对,为了娘娘亲自爬上悬崖摘草药,为了娘娘摔断了腿......如今皇上已经驾鹤西去,娘娘还是要这样恨他吗?”
我手里的鞭子陡然滑落,杏娘忽的朝我跪了下来。
原来...那天死去的是楚承煜。
我笑了,迎着烈日笑得酣畅淋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没有那种痛快的感觉。
他死了,我再也没有可以去恨的人,我就像一艘船失去了航行的方向,等待我的只是被大海淹没的命运,绝望的,折磨的。
我看着那破碎了又被他粘好的坠子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
我的马儿丢了,父王说再赐给我一匹好马,可我不要,我就要白野,在荒芜的沙漠中,我拼命吹着口哨,盼望着下一秒白野向我狂奔而来。
夕阳慢慢下沉,在最后一丝光芒淹没前,白野背对着五彩的晚霞朝我奔来。
它对着我一声长鸣,马背上的那个人咚的一声被它摔了下来,我拍拍了它的头,“白野,你怎么学不会温柔?又给我乱叼东西回来了!”
我叹了口气翻过地上那个男子,他穿着漠北的服饰,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红晕,干涸的双唇开始裂开,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脏乱的脸庞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漠。
我拍了拍他的脸,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又喂了点水喝,等到星星出来,他都没有醒过来。
白野安静的坐在我身边舔着毛,我思量了一会打算回去了,谁知那男人醒了。
他望着繁星闪烁的天空咳了几声,剑眉紧紧皱着。
“你这是脱水了,身在沙漠身边怎么可以不带水?你不是漠北人吧?”漠北的男子才不会这么细皮嫩肉。
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眸子比那星空还要浩瀚,他说,“你是谁?”
我牵起白野,瞄了他一眼,“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白野,走了。”
他艰难的支撑起身体,仰着头大量着我,“你的马姓白?”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你是公主?”
我被他这惊人的推断能力吓得从差点白野身上滚下来,我挥动手里的鞭子,狠狠的甩在他的身旁,他却躲也不躲,我一下子就输了气场,僵硬的傲着脖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漠北外人竟然根据一匹马的名字一下子猜到了我的身份,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