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在逃(97)
晚娘拿起宣纸,反复读了几遍,语调愈发的慢......
“思过。”
万寿宫宴的前一晚,殊丽接到圣旨,要她半月后随礼部前往榆林镇,慰问榆林将士,顺便送去一批夏衣。
尚衣监因此忙碌起来。
殊丽万万没想到天子会同意她前往榆林,原本能出宫走走是好事,可她不想跟元佑同行。
她抱着圣旨倒在老爷椅上,前后摇了摇,自嘲地想,平生第一次接到圣旨,却要跟讨厌的人一起办事。
木桃坐在一旁,为她捶腿,“姑姑,我也想去。”
殊丽失笑,“你姑姑要是有那个本事,能委屈在这里?”
木桃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等姑姑有那个本事了,再带我出去。”
小桃儿怎么这么乖啊,殊丽怜惜地揉揉她的脸蛋,“好,姑姑答应你。”
两人对视而笑,全然不知慈宁宫那边发生的事。
被禁足两个月的庞诺儿终于可以出府了,出府第一件事就是到太后面前告状,说那日偶遇一个叫禾韵的宫女,被对方拂了面子。
可太后非但没帮她挽回面子,还耳提面命地告诫她不要再惹事,“禾韵背后是太皇太后和周太妃,你动她们精心培育的人,不等于断了她们的希望,她们能饶过你?”
庞诺儿气得小脸煞白,一个殊丽还不算,如今又来了一个禾韵,两人都是宫婢,怎能出宫,又怎能冲撞世家闺秀!
“我气不过!”
“气不过也得忍着,哀家跟你说过什么,正宫娘娘要有正宫娘娘的气量和手腕,不能只看重眼前的得失!此事作罢,休要再提。”
太后也被这个愚蠢的侄女气得头大,她戴上抹额,闭眼靠在软枕上,接过新任总管太监递来的凉茶。
庞诺儿瞥了一眼身后的新面孔,知道他是接替孙总管接掌慈宁宫事务的宦官,等走出太后寝宫时,她扭头对送她的总管太监道:“带我去一趟景仁宫,找那个叫禾韵的贱人。”
总管太监为难,“姑娘莫要冲动。”
太后都耳提面命了,她还一意孤行,可惜了太后对她寄予的厚望,“姑娘还是好好准备明晚的宫宴吧。”
庞诺儿知道不能太过火,可她气不过被两个宫婢接连拂了面子!太后不帮她,她找自己的娘亲和兄长呗。娘亲是一品诰命夫人,几位兄长是替朝廷出生入死的武将,还治不了一个小宫婢么!
回到府上,她跑去邓大娘子面前诉苦,被邓大娘子呵斥了一顿,扁着嘴跑去找自己大哥。
庞家大郎君是陈述白最得力的武将之一,不愿插手女儿家的私怨。
接连碰壁,庞诺儿怒不可遏,找上了最宠自己的六哥。
庞六郎生性风流,一听要替妹妹教训宫婢,笑道:“行啊,不过提前说好,教训一下就好,别太过。”
庞诺儿点点头,“哥哥要如何教训她?可别让姑母知晓。”
庞六郎推推她的脑袋,“你多想想明日的宫宴吧,可别被其他贵女盖过风头,要知道,陛下的生辰宴是大宴,各府家主都会想方设法给自家女儿寻得在御前露脸的机会。”
露脸有什么用,也得比得过天子身边那只狐狸精啊,庞诺儿有点烦闷,自己再怎么打扮也比不过天生丽质的殊丽,真不公平。
翌日清阳皓曜,鹰飞长空,陈述白处理好奏折,亲自前往三大营巡视,又与几位委任榆林镇之行的将领叮嘱了些事宜。
之后,他换掉了身上的铠甲和马靴,换上了龙袍。
宫宴上势必要有宫人服侍在侧,冯连宽不确定地问:“陛下可要殊丽近身服侍?”
除了殊丽,他想不到天子能准许谁靠近。
想到殊丽那张招摇的脸蛋会引来数百道贪婪的目光,陈述白拢眉道:“不用她,由你挑两个宦官吧。”
“诺。”
宫宴伊始,先由陈述白举杯开场,随后文武百官一一起身敬酒。
陈述白偶尔抬手示意,并未因为哪个臣子多饮一杯。
灯火暗,乐声起,两排舞姬随着乐曲跳起水袖舞,引得满堂喝彩。
不同于先帝喜欢媚舞,陈述白更偏爱英气逼人的舞蹈,能让人从中感受到力量的迸发。
长指衔着酒杯,他无心赏舞,眸光掠过一众朝臣,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并没有去瞧世家贵女们,连几个重臣带着自家女儿、孙女过来敬茶,他都只是厌厌一笑,毫不走心。
在他观察朝臣的功夫,太皇太后和太后也不约而同看向他,发现他无心赏美,齐齐叹了口气,不近女色的天子对江山而言是福是祸?
酒过半巡,有臣子相继起身如厕,每个人身边都会由小太监引路,轮到庞六郎时,他朝庞诺儿眨眨眼,随小太监走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