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逢冬(65)
她如同上回撞见他与孟欢在景行阁,那般气性发作,再次去了寺庙。
有崔进陪同,她不用担心晏君怀会怀疑她,而且他若是有自知之明,在公主和她交好过后,就不该再来招惹她了。
再之后,沈温出诏狱,她想说服阿爹阿娘,想要同晏君怀和离。
沈温之前说过,东宫里如同一座牢笼,虽大,可束缚着她似上枷锁。
她不想再禁锢于这道枷锁中,待到晏君怀心愿满足,她唯一的一桩愿望,那便是和离,哪怕被全天下人耻笑,亦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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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得到僧人的回答,沈融冬重新去端桌上的药。
再回首间,看着眼前还受着伤的人眉目如画,她温道:“无论之后你是何决断,我都不会有什么怨言。”
不等他回答,沈融冬关上了门。
将药罐和药碗放回香积厨,沈融冬去看望了眼在做工的灾民们,同阿施她们打过交道,问起了那种香囊可否再给她。
阿施茫然:“没有了。”
沈融冬见她欲言又止,“你这儿没有的话,那么姐姐去向其他人要,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阿施吞吞吐吐,过了一会儿道:“姐姐,是…是大师给您亲手做的,是想要您睡得好些。”
沈融冬的心思一沉,她回想起寮房里的人推开门时,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而她竟然还在第一时间,想的是他是不是想要抛弃他答应过的事。
沈融冬慌张道:“那没了便是没了,不打紧。”
“不过有这个,我想送给姐姐。”阿施递给自己的一个铃铛过来,沈融冬看见,是一枚精致的银色手环,上面悬挂着一枚小小铃铛。似乎是被轻微摇晃,便会发出悦耳的铃音。
沈融冬惊讶:“你从哪里得来的?”
阿施道:“是我从波斯人的手里买的,他说这是个宝贝,可好了,如果女子戴在身上,能够让滋养着身子。”
崔进这边,看了有一阵其他灾民的做工,没看出有任何的异常,侧目望见,太子妃正在同一个小女孩儿打着交道,便硬凑过来,听清了她们之间的一些对话。
崔进欲言又止,问道:“太子妃,这个不会——也是那位大师送你的罢?”
虽然不知道是何大师,可是听着,关系便不寻常。
沈融冬脸一热,阿施气咻咻,连忙摇头否决道:“这回才不是,是我自己买的,想要送给姐姐,我也能做木雕了,我有银子的,不用担心。”
阿施硬是要塞给她,沈融冬没有办法,只好蹲下身,任由着她给她戴在手腕上。
不过她的手腕可能是过于纤细瘦弱,阿施戴了几下,总是在让她活动的时候,银环便留有余地地手腕上掉落下来。
看见同没戴上没什么区别,阿施低着头,黯然的神色都写满在了脸上。
“不如这样,”崔进提着主意道,“这枚铃铛,可系于脚踝上。”
“系脚踝上做什么?”沈融冬矢口否决,“我又不是那等——”
“这个主意好,”阿施眼睛一亮,高兴道,“那就系脚上吧。”
沈融冬和崔进的目光相接,她叹气,也笑道:“你别将小孩子给教坏了。”
崔进苦笑:“怎么能是属下将他们给教坏,是太子妃自己在心里,想得太多。”
沈融冬抿唇,当真是她有的没的,在想太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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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腕上多了一道银环,走起路来,铃铛作响。
沈融冬来了工棚一趟,因为得知了香囊的事,始终是满腹揣测。
僧人送给她的那枚香囊,现下还在晏君怀的手里。
他处处替她着想,可是他却在心里,揣测他想要毁约。
她可能是有些没心没肺,方这么觉得,沈融冬闭闭眼,控制着自己,“不许再想了,不能想太多。”
沈融冬状作无意,问起阿施道:“大师当真是因为野兽而受伤了吗?”
“我们也不太清楚,就是下山了一趟,再回来时,就受伤了。”阿施回道。
沈融冬的心里乱乱着,想要同僧人道歉的想法,又再度涌上了心间里。
脚步终究是比她自己的行动要快,沈融冬等到回过神来,已经在了他寮房的门前,没多想,推门进去,揣测着的歉意在出口的时候,顿住了。
她方进屋,僧人挨坐在塌上,屋子里如同是烤上了炭火,四处都冒出热气。
沈融冬本来心里乱着,一见了他,心里不免更乱,腹中忽如火烧,奇异地涌出她说不上来的感受,嗓子似被浓烟熏烧过,嘶哑得厉害。
她光是看着他,想要说话,说不出来,渐渐明白,可能方才心思的紊乱,总是爱乱想,来源于她心底里,同僧人如出一辙的热气。
“你回来做什么?”僧人抬起眼,抿唇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