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宠(36)
她有些为难,干脆道:“不回了。”
她本以为纪王会询问缘由,甚至已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将徐府上下乱糟糟的关系坦诚道来。孰料,纪王什么也没问,依旧淡然笑道:“好,听你的。”
纪王不问,徐南风便也不多言,将视线投向窗外,转移话题道:“墙外的那棵大松树,少玠最好命人伐去。”
“为何?”
“枝繁叶茂,容易暗藏杀机。”
“也对。只是那松树在府外生长百余年了,贸然伐去,总觉得空落落的缺了些什么。”
“不如植上几株腊梅,今冬便能看见花开了。”
纪王颌首赞许:“甚好。”又侧首对她道:“对了,明日我要入宫探望母妃,你既是决定不归宁,便与我一同前去,好么?”
“明日?”徐南风有些紧张地问,“皇上也会在么?”
“兴许会,不过父皇日理万机,不一定得闲去来仪殿。”纪王笑了笑,眼睛被温暖的晨光染成琥珀色,轻声道:“南风不必紧张,父皇和母妃都是讲理的人,不会刁难于你。何况,我与母妃一月才能见上一面,她很想看看你的样子。”
徐南风只好点头应允,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明日进宫需注意些什么,你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能丢了你的脸。”
纪王闷声低笑:“你一向有主见,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头一次见你紧张,真是新鲜。”
徐南风一怔,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调开视线:“说的少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明明也才刚认识不久。”
纪王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认同。
徐南风问:“你摇头做什么,我说的不对?”
纪王眯着眼,涣散的眼睛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却是转移了话题:“安心,到时候你跟着我来,不会有事。”
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明日进宫见到了父皇,他若是提到你与徐尚书不和的传闻,你便说对此事毫不知情,切不可贸然承认。”
徐南风抬头,讶然道:“我家的事……你都知道了?”
纪王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昨日成亲时徐府并无宾客,冷清得很,我便猜到了些许,连我都能察觉的事,便更瞒不过父皇了。”
徐南风张张嘴:“我……”
“南风,你是我的妻,亦是我的盟友,不管怎样,我都会相信你。有些事你若愿意说,我便听着,若是不愿意,也不要逼迫自己。”
纪王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宽慰道,“父皇是一国之君,亦是一个严父,所以你和徐尚书的事,他定会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来审视,而不会偏向于你。若是你承认自己与徐尚书不和,我怕他会误以为你不孝,从而苛责你。”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徐南风袖中的五指蜷曲又张开,贝齿轻咬红唇,半晌方决然道,“少玠,我不想瞒你,我爹和我娘的那些旧事,着实是一言难尽……”
她捡了些重要的事件,将徐谓如何抛弃妻子娓娓道来,末了,她仔细打量着纪王的神色,坚定道:“与徐府断绝关系于我而言,反而是件好事,唯有我娘有些固执棘手。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说服她,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都是一家人,何来麻烦二字。”纪王道,“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不,不。”徐南风连连摆手,“我能摆平,不用劳烦少玠插手。”
她就像一棵倔强的小树,从小在风雨飘摇中艰难生长,还没有学会弯下挺直的身躯去依赖另一个男人,只能本能地拒绝帮助,将悲欢苦乐都咽入腹中。
她渴望火光的温暖,又怕被火光所灼痛。叶娘常说她高冷寡淡,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别人的示好。
好在纪王并不介意她的疏离,只温声道:“那好,我会告知姚江和姚遥叔侄,你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多谢。”想了想,徐南风又真诚地补上一句,“你也很好,很温柔。”
纪王一怔,乌沉沉的眼睛弯成月牙,以手抵着鼻尖低低笑道:“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
徐南风没由来有些脸烫,掩饰似的起身:“我叫人来给你梳头。”
留下纪王一人坐在淡金色的晨曦中,笑得明朗万分。
纪王府上下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墙外那株大松树连根移走,转而栽上了几株一人来高的梅树。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夜里徐南风照旧与纪王同榻而眠,只是少了几分局促,多了几分坦然。
第二日醒来,一向睡相老实的徐南风竟然发现自己越过‘界线’,滚到纪王的怀里去了!
松软的薄被乱糟糟地堆在一旁,徐南风紧紧贴着纪王宽厚的胸膛,触手之处皆是饱满匀称的肌肉,能听到他心脏震动胸腔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他绵长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鬓角和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