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呢，什么都不懂就同他闹别扭，将好好的一个少年逼迫成如今这般模样……我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只有两个，阿颜和他父亲紫毓。

孽缘！

叹息。用袖口擦净明颜唇边的血渍，我凄惶笑道，“我们都这么大了，为何却还总是做些傻事？”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他哽咽，凝视着我哑声道，“娘，我怕。”

我抚着他的发丝，“怕我杀你？”

他轻轻摇摇头，攥住我衣袖的手指节发白，微微轻颤，“我怕被遗弃，被讨厌，被伤害……”

我沉默，良久才低声道，“阿颜，我也怕啊！”

我怕变得软弱，怕迷失自我，怕在错综复杂的猎网中作茧自缚，怕在最后会悲惨地失去所有。

害怕停滞不前，也害怕前路凶险，害怕过去的我，害怕现在的我，我比任何人都要害怕自己的存在！

“娘，我爱你。”

明颜轻叹，埋首于我的颈窝，声音带有病态的嘶哑，“娘，你对我好点，行么？别不理我，行么？”

饵料吃完，池中的锦鲤划着尾巴散去，搅乱一池碧波。红莲摇曳，绿浪轻伏。

我叹，“我很自私，很虚伪，很世故，很残暴。”

他点头，“我知道。”

“我不会温柔，不会忠贞。我既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情人。”

“我知道。”

“我喜战嗜血，弄得朝堂貌合神离危机四伏，全天下人都在骂我，咒我不得好死。”

“我知道”

“我狂傲自大，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将你的感情践踏于脚下……”

“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

“我爱你。”

明颜望进我的眼眸，字字珠玑，“因为我爱你。”

我怔了良久，苦笑着摇头，“阿颜，不值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爱情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与值得。”明颜拉起我的手，覆盖在他的左胸。轻咳几声，他艰难道，“爱着你，至少我的心还能在痛苦中延续。但若没了你，我的人生也就彻底结束了。”

我心弦被猛地拨动，发出裂帛之音。那给予我震撼的是什么？赐予我温暖的是什么？融化我心灵的是什么？

……阿颜，为何我会变得情不自已？

傻阿颜，执着的阿颜，倔强的阿颜，孤傲的阿颜，深爱着我的阿颜……无论哪一个，足以将我内心的铠甲击个粉碎，足以融化我的所有冰山。

柔软的触角蔓出心墙，触摸到温暖，品尝到甜蜜辛酸。肩并肩，心相连，将胸腔满满填补的，那就是爱情。

抬起头，迎着夏日的金色阳光，我直视面前病弱的白发少年，第一次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我说，“阿颜，你不要负我。”

我不会轻易爱一个人，一旦爱上便是红轰轰烈烈、至死方休……这一刻，我印证了自己的心，也交付了自己的感情，哪怕是昙花一现，哪怕是飞蛾扑火……

我有了一个真的爱人——我的养子，君明颜。

“你接受我的爱了，娘？我们可以在一起了？”明颜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娘，你……不要骗我，我的心会很痛，痛得喘不过气儿。”

我只是咯咯地笑，“你再问，本皇可就要反悔了。”

话刚落音，一个迫不及待但仍旧温柔的吻立刻封缄我的唇。唇齿交缠，灵舌相戏间，我只能溢出几声破碎的呻吟。

我从未觉得一个单纯的吻可以像现在那样令人心驰荡漾，甜蜜万分，仿佛品尝到时间最美的甘露，很舒服，也越来越饥渴。

一个长久的吻，我们谁也不愿先放开彼此，直到明颜喘着气慢慢失去了气力滑下身子，我这才想起他还在重病当中，身体虚弱异常。

我慌忙搂过明颜微凉的身子，但他的体重异常沉重，我和他一起倒在了地上。倒下的一瞬，明颜猛地转过身，背朝下跌倒，我猝不及防压倒他身上，没有摔伤。

明颜被压得咳出几口淤血，却灿然一笑，长舒一口气道，“还好，没摔着你。”

说完，他眼一闭，昏死过去。

明颜不断咳血，御医在外间手忙脚乱地熬药配药，我守着明颜一整天未动。

傍晚，明颜满头大汗地惊醒过一次，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一看到我便急促地说道，“李若不简单，仇珥书……小心……”说完，他再一次虚弱地昏厥。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足以让我了解许多。

李若这人确实可疑得很，她在姜国那七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我专门找影卫们去暗查，也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那个曾给她提供姜国情报的男人一直没下落。

仇珥书，姜国最有威望的武将，难道这男人就是李若在姜国的情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