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迢迢念我心(79)
她抬手覆盖上梁婺那手背已有些许粗糙与皱纹的手上:“爹,我不会让您为难的,我不再问我娘的事了。”
梁婺随即露出笑容:“念念真乖。”
梁言念挤出个笑来:“那……爹,要是没别的事了,我就先回房间了。”
梁婺点头:“好,你回去吧。”
梁言念朝梁婺行礼:“爹,时辰不早了,您也早些歇息,别累着了。”
“知道了。”
梁言念退出书房。
书房门关上的瞬间,梁言念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继而取代的,是黯淡无光的眼眸和面无表情的面容。
她抬头看了眼被乌云密布的夜空,看不见月亮,也瞧不见星辰,乌压压的,一片漆黑。
她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沿着身前的路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到“曲幽”院门前,梁言念眼皮已经耷拉下来,看起来一副恹恹模样。
翠翠坐在房前屋檐的围栏边,远远看见梁言念进院,连忙起身往她那边跑去。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这大晚上的,您跑到哪里去了啊?”翠翠一把挽住梁言念的手臂,满面都是着急:“可担心死我了!”
几乎是眨眼之间,梁言念便将回来时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收敛回去,换上了一副笑脸。她拍了拍翠翠的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就是出去随便走了走。”
“我听门房丫头说,白二公子来找过您,您是跟他一起出去的吗?”
梁言念点头:“嗯。”
翠翠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她眯眼笑了笑:“那就好。既然是跟白二公子一起出去的,那自然是不会有危险。”
梁言念笑着拍了下她脑袋:“你对他还真是有信心,不相信我,相信他?”
“小姐您又不怎么出府,又不会武功。保护人这种事上,自然还是白二公子更厉害些。他陪着您,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梁言念轻轻笑了下,翠翠也跟着笑起来。
梁言念说:“翠翠,我想洗个澡,你能帮我去备一些热水来吗?”
翠翠点头:“当然可以,我这就去,小姐您等我一会儿啊,我跑着去!”
然后翠翠松开挽着梁言念胳膊的手,真的转身往外跑走了。
梁言念眼神柔了些,低头笑了下。
回到房间,桌上有翠翠为她准备的茶点。她喜欢的蟹粉酥,还有清茶一壶。
她走到桌边,拿起一块蟹粉酥塞进嘴里咬了口。酥脆可口,味道熟悉,显然是翠翠亲手所做的。
她坐下来,将手中那块蟹粉酥吃完后,又拿起一块新的吃起来。最后一口蟹粉酥塞进嘴里后,她腮帮子鼓鼓的,腾出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蟹粉酥咽下,又一杯清茶饮下。
舒坦。
将茶杯放下时,梁言念忽想起之前收到的木盒。拂衣来过后,她便将木盒放在梳妆台旁边的箱子里,怕被人发现,还特地用衣裳挡着。
梁言念起身走到梳妆台旁边的箱子前,大概箱盖将表面上遮着的衣裳扒拉开,看见了木盒。
她将木盒取出,打开。剑柄上镶着黑玉的短剑还在里面,那张写有“给你防身用”的字条也在短剑下压着。
原本梁言念以为这短剑送得毫无意义,但现在看来,这柄短剑不是乱送,纸条上的字也不是随便写写的。
这应该算是……征兆。
对应着,拂衣之前与她说的那些话。
翠翠很快将沐浴的热水备好,梁言念脱衣后坐在浴桶中,脑袋后偏靠在浴桶边缘,两眼闭着,面有疲倦意。
翠翠衣袖挽至手肘处,拿着布巾小心翼翼为她擦拭着身子。
翠翠知道她累了,也就没有出声打扰她闭目小憩,又小心着放轻了擦拭她身子的动作。
“翠翠,”梁言念嘴唇微启:“你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听府里的下人提起过有关我娘的事啊?”
翠翠一愣:“小姐指的是,您的生母?”
“嗯。”
“这个……我没怎么听说过,”翠翠笑了下:“说实在的,其实我都不知道小姐您的生母叫什么名字呢,虽然自小跟在您身边伺候,却是从未听人提起过您生母的事。”
“一点儿也没有吗?”
“就您知道哪些,我就知道哪些,别的都没有。”
“……”
也就是说,她生母是采药女,难产而亡,然后没了。
梁言念忽然觉得自己好蠢,为什么以前从没怀疑过这件事。明明,看起来疑点甚多,到处都透露着不对劲的意味。
是被大娘照顾得太好了吗?她几乎都不怎么能想起她的亲生母亲。
但又一想,她就算是想,也想不出什么。她从未见过她的亲生母亲,不知道母亲的名字,更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是什么性格。根本不知从何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