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乃是人间小火炉(139)
正厅里传来几声哀戚的哭声,是靖国公府的老夫人薛氏。
“我听说长兴岭在北境,是绵延千里的大山,那里是莽贼的地盘,他们处心积虑地就想要夙儿的命,这一回栽进去,怕是……。”
白清梧的声音良久才响起,嗓音里透着一股凉意。
“母亲,咱们就盼着点他好吧,我始终相信长夙吉人自有天相。”
里头又是一阵儿沉默,良久薛老夫人才被搀扶着走出了正厅,因太过伤心垂首落泪的缘故,并没有看见站在廊下的乘月,只哀戚着走了。
乘月的心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觉得堵的厉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踏进了正厅,正看见白清梧拿手支着额头,面容颓丧疲累,好似有几天几夜没安睡的样子。
她轻轻唤了一声白嬢嬢,白清梧起先没听到,乘月又唤了一声,白清梧方如梦初醒,抬眼看见是公主,眼睛里又惊又喜,只是将将站起来,身子便摇晃了一下,转瞬便栽倒在地。
乘月吓了一跳,忙叫人来扶,将白清梧送进了卧房躺了一会儿,又喂热汤再扇风散热的,她拜悠悠醒转。
“公主……”白清梧心里五味杂陈,脑子里又是儿子与公主的事,又牵挂着夫君,千头万绪地,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乘月止住了她,只坐在她的身边儿,轻声说着话:“……不必说那些见外的话,我来,是想问问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白清梧自是知道公主最是熨帖,闻言潸然泪下,只说了句星儿那孩子,便哽咽住了。
“公主莫为我担心。战场瞬息万变,这样音讯全无的事,我经历的多了,没有那么的惊慌……”
乘月握住白清梧,定定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撒谎,我分明看你伤心的站不住了。”
公主小声儿拆穿她伪装的样子很可爱,像个不谙世情的孩子,白清梧摸摸她的小手,叹了一口气。
“身为武将的家眷,早就习惯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公主说的对,我是伤心的不能自已,可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有等了。”
“陛下增兵了,星儿和我家二叔也都连夜赶去去了北境,旁的还能做什么?这一大家子还需我来操持,您方才也瞧见了吧,不过音信全无这四个字,我家那位老夫人就已然乱了阵脚……”
乘月不知该安慰她什么,只默默地听她说完,才垂下眼睫想了想。
“既然知道嫁给武将聚少离多,为什么当初还要同他成婚?还从渝州城千里迢迢地嫁过来?”
“那时候他领兵驰援渝州,我便看中了他,他一开始左逃右躲,把那些聚少离多、不虞之变等等弊处说给我听,妄图打消我的念头,可后来还不是妥协了?”
说起往事,白嬢嬢的心绪略略有些松泛下来,眼睛里有一点甜蜜的微茫。
乘月却益发沉静了,良久才低低低说了一句,“说到底,大将军还是相信嬢嬢可以。”
白清梧意识到了公主的低落,心里暗骂自己的多舌,正要多说些什么,公主却又重新振奋起来,安慰着她。
“白嬢嬢,我祖母说,深山老林里常有仙女下凡玩乐,说不得看到大将军被困,便能助他一把。”
白清梧感念着公主的好,心里有千言万语地想同趿说,可却不知如何开口,公主却率先站了起来,同她告别。
“嬢嬢,朝中一有什么消息,我就派人来知会你,别急。我一时要去镇北侯府走一遭,就不多留了。”
白清梧自是知道镇北侯的事,闻言点了点头,支撑着下了床,起身送公主出去。
“中路军原本该由苏侯统帅指挥,因他受伤昏迷,原在兵部领闲差的魏王爷临危请命,统领了中路军,这一回中路军失陷土剌河,多半与他指挥不利有关。”
乘月听着,就起了几分疑心,一直上了马车,还在思忖。
上月她遇袭,种种迹象都指向诚王叔,哥哥把一整个造办处翻了个天儿,到底是洗清了诚王叔的嫌疑,正在查背后之人的时候,讨伐莽古哈的战事就开始了。
魏王叔在兵部任职武库清吏司一职,(1)兼掌京营戎政,督领京营操练等(1),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使,他是闲散的宗室,平日里除了公干,也就是同诚王叔一样养养花鸟,听一听戏,如何这一次却请命上了前线?
这两宗事原本八杆子打不着,可白嬢嬢这般一说,乘月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路冥思苦想着,进了镇北侯府。
穆夫人依旧病的厉害,二女儿苏绮善不过十三岁,已然掌起了家事,倒也把侯府撑了起来。
她迎接了公主,面上略有些慌乱,只将昨日大姐姐传来的消息说给公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