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乃是人间小火炉(114)
“那倒不是,这包被你也有,只是你奶娃子的时候太埋汰,不能用了。”江步寰枕着手臂躺下,仰面看着帐顶的那一点微光,“为兄就不一样了,打小就精致。”
乘月不服气,转了转眼珠子,“哥哥,你说若是天下人知道大梁的储君,小时候一定要摸着包被角角才能睡着,会不会笑死。”
江步寰扭过头呵呵两声,“我看你想脑袋长包。”
乘月扳回了一局,得意又把脑袋埋进了小包被,深深吸了一大口。
“哥哥,这味道有点儿像茶花的香味——”她仔细回忆着那一日被抢劫时情形,“我却不记得抢我那人身上的味道了。”
“此人着实古怪。”江步寰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复盘,“我前夜回京,丽正门大街有人落下来一方棉帕,上面绣了大理的风花雪云。昨夜这人潜伏在侧,我先前打了顾景星好几拳,她都未有动静,直到顾景星突然向我挥拳,她便突然现身,踹了他心窝一脚。”
“什么,你打了顾景星好几拳?”乘月大惊失色,“怪道他嘴边有血!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
“你闭嘴。”江步寰伸出手指弹了下妹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还有,我们与她缠斗至酒家时,你一出声,那人便分了心,中了我们的一掌,可见她很关切你我。”
乘月好不容易把心神从顾景星身上拽回,忽的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那总不能是娘亲从皇陵里出来瞧我们?”
“若是那样就好了。”江步寰轻轻一句,语声里有些黯然,“我猜想,或许是娘亲的亲姊妹,只是,她为何说是奉爹爹的命……”
江步寰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坐起身看向妹妹。
乘月紧张地抱紧了小包被,不知道哥哥想到了什么,“哥,你的眼神好可怕!别吓我。”
“我合理怀疑,爹爹是不是和小姨子……”江步寰推测着,说到这儿,和妹妹对上了眼神。
乘月惊恐地张大了嘴巴,旋即小心翼翼地接口道,“勾搭上了?”
江步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乘月吓得松开小包被,捂住了耳朵,摇头闭眼:“我才十四岁,听不得这个。”
说到底,都不过是玩笑话而已,江步寰心里其实隐隐有推测,这便从床榻上下去,坐在了妹妹的身边儿。
“挤挤。”
乘月就和哥哥头并头挤在了一块儿,看着殿里点着的一盏灯,风一过,那火苗就疯头疯脑地跳舞。
“你想娘吗?”
“我想呀。若真是娘回来了,我会抱着她一直哭的。”
“我可不会。若她真回来了,我就要问问她,爹爹不好,只抛弃他就是,为什么不把我们带走?”
“爹爹很好呀。云遮说,小时候没了娘,你哭了三天三夜谁也不要,爹爹背上背着你,怀里抱着我,在御花园狂奔……”
“你不知道,有的男人虽然待妻子很差,待儿女却是很好。”
“那哥哥呢,等开春嫂嫂嫁进东宫,你可一定要待她好。”
“我自然待她千万好。”
夜色又深浓了,宫城里扑簌簌的又下起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眼看着就要寒露了。
乾清宫的寝殿里,皇帝坐在灯下生气,阮升垂着手立在一旁,觑着陛下的脸色,寻思着要说些什么的好。
“……陛下,要不您就歇下吧,更深露重,仔细着凉。”
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看右手边的那方帕子,又看了看窗外阑珊飘零的夜雨。
“十三年了,她惯常每日晨起时都去洱海边儿跑一圈马,再去喜州城里瞧白族的姑娘妇人们织纺扎染,到了晚间再回王府里同她哥哥嫂嫂一道儿用饭。”
“也有不掼常的。年年蝴蝶会,她都要……”皇帝忽然悲哀起来,嘴角向下,像是要哭似的,“大理那么好,她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既然又去见雪兔不说,还去见寰儿,说明记起从前的事儿来了……怎么会这般突然?”
阮升陪着陛下长吁短叹一会儿,道:“奴才突然想起一事来,喜州城的探子两月一报来的密信里说,今岁的蝴蝶会上惊了马,娘娘为了救她的子民,驯马时从马背摔下,还叫马蹄踢中了头,会不会是……”
皇帝闻言,甚觉有理,过了一时却又生起气来:“既是如此,为何不来见朕?”
他站起身,把手里的帕子气冲冲地扔在了地上,站在窗边生气。
“朕是不会原谅她的!”
阮升跟在陛下的身边,点着头附和着说是,“……叫禁军去查,有些惹眼,奴才派了几名内官去丽正门大街打探,不显山不露水的,倒问明了许多。”
“娘娘此次回京,是随着滇南进京的商队而来,赶了一个月的路,目前下榻在的金店,明面上是诚亲王的产业,实际两个月前秘密交割给了滇南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