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300)
他跪在了轿辇前,低头道:“求太后娘娘珍重自身,莫效北齐胡太后、北魏冯太后,娘娘千秋英名,不可让小人尽毁啊!”
董灵鹫神情微变,抬眼看向他:“小人?”
“郑钧之狐媚惑主,以色事人,短短两载内竟至殿前司为天子近臣,宠信至此。”他道,“他获宠于娘娘,犹不知足,又欺瞒陛下,接连高升,此为欺君罔上,臣请太后挥泪斩之!”
董灵鹫抬指敲着轿内一侧的小案,道:“你就要说这些?”
她曾经料想过此事败露,所以倒也不算意外。比起朝中人人缄默,对她足够容忍和畏惧的老臣来说,这些新入朝不久、没有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新臣,才是最容易对此事产生过激反应的……至于一辈子隐瞒下去、没有踪迹,那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光是郑玉衡的长相就够让人想入非非、暗自揣摩的了。
邢文昌顿了顿,脸上突然显出一股不自然的病态潮红,似乎强行压抑着剧烈的激动,说:“太后娘娘久居深宫,无以为乐,臣愿自荐。从此卸下官职,专心陪侍娘娘。”
董灵鹫:“……”
作者有话说:
小郑:我说天怎么不下雨了,原来是你给我整无语了!!!
第127章
归元宫内。
“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孟诚劈头盖脸说了一箩筐话, 连辩解的话都没让郑玉衡开口,连珠炮似的道, “要不是你太乖张放肆, 会被御史发现?从今儿起,你干脆就滚出宫,省得你仗着母后不管你,天天给朕找活儿干。”
他这话说得可就有点没良心了, 郑钧之再有错, 在处理朝政出谋划策上, 也帮了他不少。
郑玉衡哑口无言, 只得默默地把奏折接过来, 低头从头看起,他刚一看名字,就低低地嘀咕道:“我早就跟此人不合已久……”
“不合?”小皇帝眉头一拧, “你俩都没说过话,当朕不知道?”
“他前两年上檄文诋毁太后娘娘时, 臣就在心里跟他不合了,只不过除了在朝堂上外,私下里并未见过面。”
郑玉衡说完之后, 再看了看邢文昌都写了什么——要不怎么说这人是孟诚又爱又恨的一道利器呢?他颇有点无差别伤人的味道,这一次弹劾郑玉衡, 也是在作为御史纠察关注群臣的过程中, 留意到他京郊的宅子是个空宅子,十天半个月不回去一趟。
按理说郑玉衡这种备受皇帝宠信的臣子,就是得到皇帝的重用, 在皇城中别有下处, 那也是应该的, 普通人也不会多想,但邢文昌因为表现出众,今年升迁有望,御史台的御史们庆祝恭贺他的同时,闲谈交流的过程当中,不由得提起朝中那位炙手可热的新贵——殿前司的郑钧之郑大人。
这可就捅了马蜂窝了。御史台有不少年轻御史,跟郑钧之年龄相仿,可对他的升迁之速嫉妒得眼睛发红,当即有一位说起捕风捉影的传闻,说听老大人们偶然谈起过,郑钧之长得有几分先帝的神韵,很得皇太后欢心云云,说不定升迁这么快也有这部分原因……以此来大肆倾倒不得重用的苦水、以及对高官厚禄的眼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邢文昌听完之后,扭头便去考证,随后不久便上了这道折子,文中写得义愤填膺,锋芒毕现,请孟诚斩了郑钧之。
小皇帝今儿刚高高兴兴地想看他要骂谁,就被邢御史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给连累进去了,骂郑玉衡就算了,还捎带着说他识人不明,让卑鄙小人参政。
两人面对面闷坐了一会儿,小皇帝刚才骂他吼岔气了,单手捂着肋骨下方,隔壁压在桌案一角,半晌不出声,见郑钧之抬头,才挤出来一句:“怎么,你可有什么对策?”
郑玉衡抚纸沉默,少顷道:“他也根本没有切实证据。”
“可是流言如虎,人心可畏,你们还……你们还……”你们还真有点什么。孟诚说不出这句话,咬牙道,“就算再清白的一个人,一张纸,也敌不过千口万口啊,何况你清白吗你?一个邢文昌事小,但这事恐怕御史大夫卫泽方卫大夫已经知道了,他那把老骨头、那犟脾气,要是撞死在朕的殿上,群情激奋,朕就是不杀你也不行!”
他这么一说,牵动岔气的肋骨,又隐隐刺痛起来,眉头紧皱,闷声盯着他。
尚书大人们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卫泽方也不是全然一点消息都不通。但是他自己私底下的疑虑和怀疑,跟摆在明面上戳破面子工程,那可是不一样的两种说法啊。
郑玉衡沉吟片刻,道:“其实……其实宰辅大人们比臣和陛下更怕这种事发生。”
孟诚一怔:“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