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188)
董灵鹫迟迟地应了一声,随意道:“皇帝觉得不可?”
孟诚迟疑着没有回答,转眸看了看王婉柔。
就在小两口眼神交流的时候,眼观鼻鼻观心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郑玉衡,忽然感觉到一股轻轻的力道……他垂下眼,见桌子底下趴着那只管教不了的白毛御猫。
皑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在这里的,这时候才精神,它站起身抖擞抖擞毛,又甩了甩耳朵,递给郑玉衡一个懒洋洋的眼神,双爪却扒在他衣袍的一角。
郑玉衡怕它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屏息凝神,很是小心地后挪了一点点。
这猫素日里总让他欺负,这次居然也有欺负回来的时候,不禁大为惊奇,得寸进尺地踩了上来,勾着他的衣角往上跳。
郑玉衡不得不伸手接住它,免得这只笨重又毛绒绒的猫太子踩到铃铛。他心里都要烧着了,表面上却还只是浅浅地蹙着眉,端起一派清正的模样。
董灵鹫偏头低声问他:“怎么了?”
郑玉衡给她看了看怀里的猫。
董灵鹫忍不住笑了笑:“清儿找它一天,哪儿都寻不到,原来是乱跑到桌子底下了,也怪这布遮得太密实,让它躲在里面偷懒。”
当着众人的面,郑玉衡眉目温润,态度很是规矩谦和:“是太后娘娘疼它,才容它这么娇纵。”
董灵鹫瞥了他一眼,心想,这话说你自己还差不多,什么时候大度得夸别的猫了?
郑玉衡不能不大度,他衣服底下还系着绳结、挂着铃铛,那玩意儿虽然小而隐蔽,也没什么声响,但要是让这坏猫踩一脚,这乐子就大了。
他的脸皮本来就很薄,能磨练到这个份儿上,还多亏了太后娘娘的教诲,只是这已经达到郑玉衡羞耻的极限,他根本想象不了要是这情景被人发现会怎么样……小皇帝就是当场打死他,骂他淫/乱,郑玉衡都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确实淫/乱。他羞愧不已地想着。
为此,小郑太医悄悄地跟她求助:“娘娘把它抱过去吧。”
董灵鹫道:“你不愿抱?”
“不是,只是……”
他还未澄清,御猫见到了董灵鹫,便娇气地伸出爪子蹭她,从郑玉衡的怀里往她身边拱。
小太医松了口气,说:“皑皑还是喜欢您呢。”
董灵鹫微笑不语,看似很温柔和气地伸出手,她的手指从猫咪的身下穿过,擦着郑玉衡衣袍的上方,贴到了温热的地方,缓慢地摩挲过去时,隔着衣衫,还能抚摸出绳结交叠绑出来的痕迹。
郑玉衡陡然呼吸一滞,他按着皑皑的手不由一紧,直到猫咪“嗷呜”地咬住他的手,他才迟钝而狼狈地反应过来,猛地松开手。
他垂下头,不敢去看董灵鹫的脸色,也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神情。他的视线只盯着对方的手指,随着她的指节移动而移动,看着她的手覆上来,很短暂地在他身上停留一瞬,既像安慰,又形同惩罚。
董灵鹫抱走了猫,靠着椅背揉搓皑皑毛绒绒的脑壳,搓着它纤薄的耳朵。
此事说起来长,实际上也不过发生了短短几息而已。那头的孟诚刚跟王婉柔眼神交流完,回复道:“儿臣不敢,只是此事必然会引起朝臣沸腾,届时对于母后和盈盈的闲话,定会甚嚣尘上。儿臣是觉得……即便要教盈盈政务,也可以循序渐进。”
“嗯。”董灵鹫对他的回答还算认可,“你说得是,是应该循序渐进。这道懿旨只不过是给他们看看而已。接下来的事,皇帝既要旁观,也要学习。”
孟诚虽然疑惑,但还是应道:“儿臣谨记。”
“好了。”董灵鹫抚摸着皑皑顺滑的脊背皮毛,“你们两个都回去吧,大过年的,老是在哀家这儿熬什么?”
孟诚看了看她身边的郑玉衡,心里又冒上来一点儿不甘心。这回倒不是因为对父母“夫妻情深”的幻想,他已然认清事实了。只是终究他的成长环境、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总觉得别扭,生怕郑玉衡在母后心里的地位爬到他头上去,便带着点警示意味地道:“郑玉衡。”
郑玉衡起身,垂首回话:“臣在。”
孟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平日里倔强执拗,什么皇权什么威势都不怕,恃宠而骄,难以管教,怎么今日如此温顺异常,乖觉至极,连在母后面前,都没诞生丁点儿逾越规矩的迹象。
郑玉衡面对着他,也暗生冷汗。小皇帝平日里凶巴巴的,动不动就大吵大叫、龙颜大怒,愤怒地让他滚——这回怎么反而忍住了,他是真心实意想滚下去啊,这顿饭他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孟诚端详了他一会儿,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便维持着表面功夫,吩咐道:“皇太后的身体总是不大好,平安脉和养身的方子,全托付你一人。幸来今年冬日没有生病,这是你尽心照顾的功劳,这才算是你效命对了方向,皇后前几日也跟朕提过,这是你认真仔细、衣不解带的功劳,朕理应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