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表妹(6)
桥两边的湖中有大片大片的荷花,粉白一片,绽放在碧绿色荷叶之上,无边无际,清风徐徐吹来,荷香阵阵,实在是难得一件的美景。
书月站在观花桥的南边等了两个时辰,她什么都吃不下,杏儿担心的厉害,用竹筒送了些水来,书月才勉强喝了些。
杏儿思虑再三,还是道:“姑娘,兴许表少爷没有收到信件,要么奴婢在这里等,您去那边茶馆里休息休息。”
否则这大太阳只怕能将人晒得中暑。
书月心中有些难受,但还是说道:“他不会没有收到,若他不来,便是他不想来。”
杏儿只得沉默,心中正难受,一转头瞧见对岸马车中下来一个人,那人身形高大,俊逸潇洒,站定之后那张英俊的脸便一览无余,杏儿惊喜地说道:“姑娘,那是不是表少爷?”
时隔八年,书月也不知道如今晏杭长成了什么模样,她心中澎湃,往对岸看去,便瞧见那人长身玉立,面庞还是同从前一样好看,只是身上多了不少沉稳不羁的气度,的确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模样,只是他生得好看,瞧不出一丝粗糙,反倒有一种硬朗的英气勃然,怪道人人都说,晏杭此人,女人瞧一眼便能沦陷。
真好,他如今就好好的站在那里,不用走过来,不用说任何话,卢书月都已经忍不住眼睛泛酸了。
那是她等了八年的晏杭哥哥。
卢书月满腹的话想同他说,她想问问他身上的那些伤可都好全了,想问问他往后如何打算,她甚至还想了另外一种可能。
若是皇上赐婚无法回绝,她不会叫他为难,他娶了那陆家小姐好好过上一生,她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自个儿寻个乡下地方过活便是了。
只是,他曾经在信中提到的京城观花桥的荷花,他们终究还是有机会一起观赏的。
年少时许下的诺言,她还是等到了。
可晏杭并未朝她走来,他往前几步走到了一处林子里,那林子里隐约瞧着出站着一位少女,旁边有丫鬟撑着伞,而后丫鬟退到一旁,伞到了晏杭的手中。
他对少女微微一笑,二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此时仍旧是蝉鸣阵阵,荷香将人包围着,一男一女站在一起,男人英姿飒爽,女人娇柔清丽,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可走着走着,那女孩儿似乎绊了一下差点摔跤,晏杭立即扶住她胳膊。
桥这边,杏儿目瞪口呆,书月手中捏着帕子,就愣愣地远远看着他们。
那是晏杭,她确认那是晏杭,可那女子是谁?
心中是密密麻麻的疼,明明是八月盛夏,可她只觉得通身都在发冷,原本她还想着如果他真要娶旁的女子,她也可以做到坦然祝福他,但真的等到亲眼瞧见他同旁的女子这样亲近,她才知道什么叫锥心之痛……
杏儿回神看向旁边的书月,立即就瞧见书月浑身都在轻轻地抖,瞬间吓到了:“姑娘,您,您可还好?我扶您去那边休息下吧。”
书月被杏儿这么一提醒,才知道自己在发抖,不只是手脚在抖,牙齿也都在抖,她想说不用去休息,可一张嘴才发现自己此时竟然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难受,她浑身上下,无论是身子还是心都难受得厉害。
杏儿焦急地握住她手:“姑娘,您说话,您怎么了?奴婢扶您……”
书月不希望自己这般愚蠢,来之前她就告诉过自己,不管结局是什么都算是给自己一个了断,所以她想让杏儿知道自己现在没事,可她此时崩溃到压根说不出话,越是想说,越是难受,到最后眼泪夺眶而出,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炎热过后便是暴雨,书月昏昏沉沉睡了半日,醒来之后已经是深夜,杏儿照顾她实在是累极了,此时正在旁边的地铺上睡着,她回想起来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心中仍旧是悲痛难安,却不敢发出声音,只能伴着屋外的雨声哭了半宿,但心里又告诉自己从今往后忘记晏杭,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他既然可以抛弃自己,那她必定也能接受得了没有他的日子。
第二日杏儿一醒,原本还担心自家姑娘受不住打击,但见书月虽然神色有些憔悴,模样却还算平静,倒是放心了些。
书月把包袱收拾好,取下耳朵上的一对玉石耳环:“我们如今身上没什么银钱了,若想回家须得先去将这一对耳环当了。”
那虽然是她亲娘留下来的,但孙姨娘留给她的东西不少,如今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当了这一对耳环。
杏儿瞧着自家姑娘巴掌大的脸上五官依旧精致,皮肤嫩得似水豆腐一般,只一双眼还是平添了不少愁绪。
她记得这八年每次姑娘收到表少爷的信时眼睛里都是甜蜜的温柔,但每次信件稍有延迟之时眼中也会有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