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离之后(99)
“显儿在生什么气?与孤说说。”
玉昀赶在这人身旁,一并入来大殿。见老侯爷跪成那般样子,着实几分心疼。再瞥了一眼旁侧的凌霆川,方见他眉间不悦,只是一闪,很快又挂上一副伪善的笑意。
玉昀方才直去了澄湖请人。
这日阳光好,凌霆川寻着树荫半躺着,举着鱼竿很是闲散。他本是不来的,也是听闻老侯爷亲自来了。别的不说,老侯爷算是他的叔父,也是霍景年当年的生死之交。到底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可一进来,便见是这般情形。能按捺住脾性,带着笑与凌成显说话,已是不易了。
凌成显显然没能意会到他皇叔脸上的不悦,又在那免死金牌上踩了两脚,“他们长平侯府,尽会搬出祖宗们来欺负朕。”
皇家祖宗,凌霆川是不在意的。可长平侯好不容易从皇家祖宗那儿得来的免死金牌,那就不一定了。
玉昀却道,“老侯爷一把年岁了,还是先请起来说话吧。”
“不许!”凌成显看来玉昀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狠辣。这让玉昀颇为吃惊。凌成显素来待她恭敬着,即便是继位登基,也依旧称她一声皇长姐。他虽是心智不全,可原先却也知道长幼尊卑。如今却似是变了一副模样。
这么想着,玉昀将目光抛向了江随。江随立着角落里,眼里笑意未泯。撞上她的目光,方忙垂眸拱手默默作了礼。
凌成显只接着道,“皇长姐,这殿上是朕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小皇帝竟是要自己做主了。玉昀自也得让着三分,“您是陛下,自然是陛下说了算。”
“那朕便说,不许他起来!”
玉昀只往旁的地方靠了靠,便也不说话了。老侯爷仍跪得五体投地,她自然不信凌霆川能看得下去。
凌霆川兀自寻着最前的一张太师椅,懒散靠了下来,又挥了挥衣袖,叫来江随。“快要入夏了,养心殿里喝什么茶?”
江随忙上前来道,“喝的明前龙井。”
“正好,孤也尝尝。”凌霆川说罢,便见江随亲自去斟茶了。这会儿方又看向凌成显,目光一扫地上的人,“老侯爷是如何得罪陛下了,与孤说说。”
“朕…”凌成显面色顿时憋得通红,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正经玩意儿。只因正经玩意儿,从来都轮不到他。可如今轮到他了,皇位已是他的,嫡小姐分明触手可得,偏生有人不让。如此想来,他眼中恨意又燃起了几分。
“朕要迎娶齐鸢鸢,朕要封她为皇贵妃。”
“这老家伙便拿出免死金牌来,要替她推挡。”
“哦。”凌霆川冷冷笑了声,“为了个女子。”
“那个女子有什么好的,叫陛下如此上心,孤也想知道。”
“她,她。”一时间,凌成显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赏冰宴上只是一眼,那姑娘灵动活泼,冰冷的澄湖都似要融化了。可母后不许他多看,也不许他上去搭话,他手里的玉如意,只能送去表妹手中。“她是极好的,是极好的。”
只此两句,没有再多了。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
江随捧着茶盏回来了,凌霆川接了过去,茶碗略了略茶面儿,方淡淡抿了一口。“痴情啦?”
他忽的抬眸,看向小皇帝。
凌成显被那目光一扫,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他讨厌皇长姐,不想叫她再管他的事儿。可皇叔…他不敢。他这个皇帝,说来还是皇叔赏的。
凌成显话里终于收敛几分,一双手垂在身前,紧紧相互捏着,“朕、朕心悦于她。”
“很是痴情嘛。”凌霆川话说得很慢,话尾轻轻挑着。没再看小皇帝,只随手将茶碗一撂。
便听小皇帝又道,“朕、想娶她。皇叔说可以么?”
“你是大周皇帝,娶谁有什么不可的?”
这话一出,地上老侯爷的身子明显地抖了一抖。玉昀立着一旁,只好竖着耳朵听。
凌成显将喜悦写在了脸上,“朕就知道,皇叔会向着朕。”
玉昀低着眸色,不自觉的紧了紧眉头,又望了一眼凌霆川的方向,便和他的目色撞得正着。那双眉目中几分寒意,凌成显该是没看清楚。
便听凌霆川道,“娶谁都可,那又何必钟情一人。依孤看,陛下是该要广为选秀,充盈后宫,以慰孤寂之苦。”
“……”选秀一事,劳民伤财。从地方到京都,未曾出阁的女子,经过层层筛选,才到皇帝殿前选立妃嫔。多有女子们为了避开入宫,将自己草草嫁了。也有官员滥竽充数,虚报数字邀功,将幼龄女子或寡妇也一并报上名去,惹得百姓无法安生。
皇家已有几代未曾选秀。便是因边土战事频繁,百姓尚需休养生息。皇爷爷与父皇更是不忍再大肆操办这等事。只是近臣与各地巡抚家女,已足够后宫所用。充盈后宫,更是得修葺宫殿,增加费用。而大内开销,又何尝不是算回到百姓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