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红绳一碗汤(5)
跑在前面的女子,一身鹅黄轻衫,一根红色丝绦束在腰间,发间仅有几根简单的装饰,不华丽夺目,不粗俗简陋,别有一番风情。
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她欢快的步子,而是她脸上的面纱。
和衣裙同色的面纱轻覆在面上,随着奔跑的晃动和杏树枝桠间穿过的风,把她的面纱撩的起起伏伏,露出白皙小巧的下巴,偶尔衬出小巧鼻头的轮廓。
她的笑众人看不见,但是从她弯弯的眼睛,就能感染到她心头的快乐。
一双黑的透亮的眸子,书生移不开眼。
是她,一定是她。
“柳儿,你快点,要去看放纸鸢,我想看他们是怎么放飞的。”
这个声音和他这几天守在院墙外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书生胸口的一颗心怦怦直跳,眼神追随着那道人影穿过人群。
“小姐,你跑慢点,今天有风,先穿上披风再说。”
“来不及了!”
跑远的人猛然回头,粲然一笑,一道风起,掀起面纱,只看见唇红齿白。
书生说不出自己此时心里的感受,像揣了个兔子,又像支了一架鼓。一阵乱跳。
随即,旁边的说话声传进了耳朵。
“刚刚跑过去的女子是谁家的小姐?”
一个公子望着远处消失的倩影,久久不能回神。
另一个一身靡匪之气的男人摸摸下巴,“她呀,陈员外家的二小姐,就是那个长女嫁给当朝丞相的陈员外。这一代出了名的女土匪,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跟着一帮小混混到处干坏事,长大了脾气也不见收敛,她不开心了,你谁都别想好过。”
拖着长长的无可奈何的尾音,还是掩不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欣赏。
“女戒女红对她来说比登天还难,但是写得一手好字,读了不少兵书,可惜啊,女儿身,不能出仕为官,作为一名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会的那些东西又实在是多余,直来直往的性子倒是让人看着痛快,可是架不住她一身彪悍的匪气。”
哪里土匪了?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像土匪了?
书生心里一阵嘀咕,明明那么可爱的女子。
“唯一称得上优点的,就是她一张脸了。”
“怎么,你见过她没带面纱的样子?”围观的似乎来了兴致。
旁边一直闷不吭声的白衣男子笑了,“你以为陈姑娘土匪小霸王的名号是怎么传开的,还不是某人非要惹人家,敌不过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旁边一阵轻咳,刚刚一直在说话的男子脸庞瞬间通红,“别说别说了,都猴年马月的事了。”
众人一阵哄笑。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慢慢玩。”
说完朝着刚刚女子身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书生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听着那人在败坏女子的名声,还装作立了大功一件的表情,着实可气,如今看他离开,想也没想跟了上去。
余下的众人似乎还没听够,吵着让那一身白衣的男子讲讲关于那奇女子的故事。
男人神长脖子看着自己好友已经走远,讲起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大约就是一个富家子弟小的时候被一个看起来软绵绵的女孩子胖揍了一顿,至此记恨上了她,总是找茬,最后受伤受迫害的总是他自己。
现在想来,还能想象起那女子一副威武雄壮的样子,双手环胸,脚下踩着某个瑟瑟发抖的小子,让他求饶叫她一声姑奶奶。
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没能等到手下败将的回复,就被千里迢迢追来的老爹,拧着耳朵拎着胳膊跟拎着小鸡一样拎了回去,罚她不能出门。
过了几日,那个被欺负的少年等来了让自己狼狈不堪的人的道歉,是被胁迫的。
那日他也在场,所以他们之间的事情他算是知道的挺多的。
“那后来呢?”有人追问。
白衣男子笑了,抚了抚自己垂落的发丝。
“后来啊,女霸王被关了禁闭,出门的机会寥寥可数,某人不死心,天天去翻她家的墙角,你们应该知道,陈徐两家是隔壁。然后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战火没那么旺盛了,正式进入休战期。再后来就是女霸王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而隔壁的软柿子不爬墙了,变得文质彬彬。”
众人一阵唏嘘,徐少爷那点事谁还不知道,文质彬彬这个词太夸赞他了。
“各位莫急,且听我一一道来,两人许久未见,再一见面,你们知道一个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多年的禁闭还不是因为一个告状,然后两人又打了一架,这次是徐少爷让着她的,后来,徐少爷就变了,才是你们认识的样子,花天酒地,但是也仅限于吃吃花酒看看小曲儿。至于缘由,各位心中有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