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罪(91)
一想到李鸷那双阴鸷的眼眸, 她就觉得后背毛骨悚然, 掐着燕无意的手无意中多了几分力气,终顾不得多问,她急道:“你快走吧, 这实在不成体统!”
与燕无意曾作好友的承诺都忘了, 殷篱只顾及到眼下的安危。她推着燕无意的身子, 手腕却被重重一握,殷篱顿住,见到燕无意皱起了眉头,方才的缱绻贪恋全都消失不见,他肃着脸,满面凝重:“你想不想走?”
他张口便问,殷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燕无意心中着急,又问一遍:“你想不想离开皇宫?”
莫大的诱惑摧毁着殷篱的理智,她先是一怔,眼睫颤动,抖动的唇彰显她此时心头的震动:“你有办法?”
燕无意也很着急,方才在锁晴楼等她已经耗费了太多的时间。
他从东郊马场过来,在庄昱衔那里弄来一套玉麟军禁卫的装扮,在换防时潜入锁晴楼,且须得在下次换防前离开这里。若不然,就要等到明日寅时,那太危险了,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顾不得解释,燕无意拽着她袖子,长话短说:“三月有一场春猎,陛下会同大臣到围场狩猎,随行会有妃子嫔妾,那是你唯一有可能离开皇宫的机会,只要你能同意让陛下带你去,我就有办法带你离开!”
春猎,围场,随行妃嫔……殷篱脑中过着燕无意的话,终于慢慢相信他此行来的目的,就好像暗无天日的井底破开一道天光,她转而变得惊喜:“你说的可是真的?”
燕无意重重点了下头,眸中却又浮现一层犹豫:“只是你须得保证陛下会答应带你随行。”
这说难,也并不难。
“如果可以逃出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殷篱不管不顾地说道,这几日深宫的生活已经快要将她折磨疯了,死不能死,又活得不快乐,日日在他掌控之中,被他玩弄地毫无反手之力,这样阴暗的日子,她一天也过不下去。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稍顿,喃喃动了嘴:“世子,我可否带着阿蛮和金槛离开?”
“不行!”燕无意矢口回绝,见她一脸惊错,缓了口气,认真解释道:“把你一个人带出京城我都不知道有没有胜算,多两个人就多两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也许最后你们一个人都走不了,我不想你冒这个险!”
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他来不及收回。
那声音里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将他无处安放的情愫展露无疑,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怕她闪躲,怕她嫌弃,更怕她因此厌恶了自己。
尽管知道自己的内心和行为有多么不可取,但他就是控制不了,六哥是他奉为亲兄弟一样的存在,他又敬又怕,可他却不止一次地在暗夜中肖想他的女人。
他告诉自己只是想弥补过错,消磨掉心底里的愧疚,但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到底有多自欺欺人。
殷篱水光潋滟的眸子望着他,眼中有怔忪,但更多的是无法回头的憾恨,她低下头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不该存之于心的想法都摒弃,她没回应他,只是抬起头,眼中的神色骤然变得坚韧:“如果我不在意阿蛮和金槛,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走要一起走,不然我宁愿留下!”
燕无意被她瞳孔中的决绝惊住,听她提及了那个“死”字,就好像轻飘飘的,可见她并不在意。
而一个人,又是因为什么才会对自己的性命全无在意呢?
殷篱的处境太艰难了,艰难到她根本无暇顾及燕无意本身是什么想法,她只想带着阿蛮和金槛离开,从此天高水阔,自在飘摇,也比烂在这深宫里好。
而他的那点心思就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燕无意轻吞一口气,终究是服软了:“只要你能带着阿蛮和金槛一起去春猎。”
殷篱不能保证,她现在连这两个人被李鸷藏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可是只要有燕无意的承诺,她就有了希望,起码可以向着这个方向努力,也不至于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宫中乱闯的好。
殷篱刚要说话,却听殿外一声通传。
“陛下驾到!”
那声音到耳边已经很近了,就是在殿门口传过来的!
二人面色一变,殷篱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口,燕无意知道现在再跳出窗子已经来不及了,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正在四下寻找可以藏身之处。
千钧一发之际,殷篱瞥了一眼青帐之后,按着燕无意的胸口,将旁边的金丝黄花梨雕凤的屏柜打开,将他用力推了进去。
关上柜门的那一刻,背后传来珠帘晃动的轻响。
李鸷换了一身常服,将那套打马的骑装换下了,此时又成高居在上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