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罪(46)
“阿篱?阿篱?”
“你怎么了?”
有人抚着她肩膀,将她从噩梦中唤醒,殷篱睁开泪眼,在眼泪滚落的时候看清了眼前的人,她伸手一抹眼角,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
李鸷眼中的关切和担忧不加掩饰,殷篱将泪水擦去,对他摇了摇头:“没事儿,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太累了。”
李鸷握住她的手,趁她不注意,将她拉到身前,殷篱还没从刚才的回忆里脱身,冷不防地被拽到他怀里,面色微怔,李鸷却没有做逾矩的动作,只是让她靠着自己肩膀,轻道:“睡吧。”
相依是很亲密的行为,但殷篱好累,她只是想休息一会儿。
殷篱靠在李鸷肩头,缓缓闭上眼睛,临睡着之前,她轻声呓语,嘴里嘀咕着:“六哥,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无意识的梦话最让人动容,好像连李鸷向来不苟言笑的神色都松动几分,他扬起唇角,这次笑意直达眼底,殷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李鸷便偏过头放肆地看着她。
她为他采药,摘野果子,为他下河摸鱼,为他处理伤口,做很多很多事,却不知道她的命其实一直都握在自己手上。
倘若她真的走了,弃他而去,离他越远身上就越会剧痛难忍,直至最后活活疼死。
她不可能走得太远。
但她也没想走得太远,这样最好。
李鸷抬起受伤的那只手,一阵钻心之痛席卷全身,他僵了一下,然后再次用那只手,轻轻拨动殷篱的头发。
在他身边,睡得这样甜。
李鸷无声笑笑,珍视地亲吻她的头发,有多久了,他再没见到如她这般天真烂漫的人,容易轻信他人,给予别人最大的善意,永远念着别人的好,就像她那个多情的爹一样。
想到那人,他皱了皱眉,眼中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他应该是最讨厌这种不问缘由的善良,可又几次三番地出手相助……手指蜷缩,他收回手,垂放在身体一侧,然后闭上眼,放轻呼吸。
殷篱睡了很久,是被冻醒的,她睁开眼睛,山洞里昏黑一片,眼前的火堆已经熄灭了,还散着一抹烟,外面有响彻云霄的闷雷声,殷篱转头一看,才发现下雨了,山洞都成了水帘洞。
这个季节还下雨实属罕见,无疑让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洞里进了水,之前捡的枯枝都被水泡了,恐怕难以点燃,她轻轻离开李鸷的身子,见他还在睡,没有叫醒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洞穴。
雨下得很大,山坳里还散着大雾,雨幕中根本看不清前路,生不了火,就算抓到鱼也没办法吃,她可以饿一天,可李鸷不行,殷篱回头看了一眼靠在石壁上熟睡的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病情加重。
殷篱深吸一口气,双手罩住头顶,一狠心冲进雨幕中,但雨下得太大了,一瞬间就将她浇得浑身湿透,双手遮挡也没用,她索性直接放下手,往林子的方向跑。
大概一刻钟之后,殷篱满载而归,她兜着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野果兴冲冲跑进山洞,却看到李鸷倒在地上,眉头浅皱,神色痛苦。
面色大变,殷篱急忙跑过去,野果散落一地,她也顾不上,将李鸷扶起的时候她才发现他又发热了,身上滚烫得像个火炉,但他却不停地打着寒战,连牙齿也在微微发颤。
殷篱抱着他身子,抚着他脖颈轻轻晃了晃,试图唤醒他:“六哥?六哥?”
李鸷神志不清,唇瓣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殷篱凑近一听,就听到他在一遍遍喊“冷”。
殷篱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挺过去,她衣服都湿透了,浑身冷冰冰的,正与李鸷分属冰火两重天,身上的温度也跟着灼烧起来。
她拿起离自己最近的果子,放到李鸷唇边:“六哥,你吃一口。”
不吃东西是肯定不行的,哪怕垫一下肚子都好,可李鸷没有反应,还是一遍一遍地说“冷”。
殷篱覆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抓紧,眼中充满未知和不确定,红唇微张,她低头咬了一小口果子,香甜四溢,她却没有咽下,而是鼓起勇气,搂紧李鸷的后颈,让他扬起头。
第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也许李鸷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依然忍受不了饥饿的感觉,他吞入果肉,舌尖有意无意地抵住她唇瓣的软肉。
第二口他好像知道了有人在喂他,所以不再像虎口抢食一样,等待她将果肉送入他口中。
一颗果子快要吃完了,殷篱口中只剩下沁人心脾的香甜,就在她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喂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压低着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