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罪(115)
登上李鸷车驾,他正在里面处理奏折。
李鸷的马车空间很大,有一方大大的公案,上面堆满了等待批复的奏章,殷篱进去后便站住,低头行礼,声音平静无波。
李鸷头不抬,随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过来。”
殷篱抬头看了看,只一瞬的迟疑,便安安静静地走过去,在李鸷手指处——她能离得最远的距离落座,然后整了整裙裾。
李鸷余光能瞥到她坐得很远,眼睛不离手中的奏疏,张口是喜怒不辨的声音:“行了三日路,累吗?”
殷篱理顺了披帛,看到李鸷在上面批复,眼睛随意扫了扫又挪开,“不累。”她回答。
“夜里可有休息好?”
殷篱顿了一下,迟疑道:“睡得很安稳。”
“真的不累?”
殷篱不知他是何用意,害怕他到了行宫之后不让她伴驾,还是维持着方才的答案:“不累。”
李鸷这才放下奏折,眸中涌动着灿烂的星火,偏过头看着她:“朕晚上要带你去个地方。”能看出他此时心情不错。
殷篱鲜少看到他笑意干净的模样,神情一顿,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常晟的声音:“陛下,燕世子有事禀报。”
李鸷眼睛一眯,很快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手中的奏章,道:“让他在外面说吧。”
“启禀陛下,今日要落脚的兴城守备方才快马加鞭跑过来报信,说是城中近日热病频发,恐有传播分散之风险,热病易泛滥成瘟,微臣的意思是,我们不如加快脚程,绕过兴城直接去行宫,免得沾上灾星。”
殷篱不自觉地坐正了身子,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燕无意禀报的内容。
李鸷笑了笑,随口道:“你看着办。”
“是!”
“让商练拨一队人马过来,朕和柔妃另有要事,你们先行,这件事不要声张。”
外面的人明显有些错愕,殷篱也不由得提起一口气,紧张地看向李鸷,外面的燕无意压低声音道:“六哥,现在是在宫外,你的安危最重要,还是不要脱离大部队为好。”
李鸷的声音不容置喙:“按朕说的去办。”
燕无意面露急色,在马车外面低垂着头,思考着要如何打消李鸷的想法,就听里面一道温柔似水的嗓音,也带了些焦急:“陛下,我们不去行宫吗?”
李鸷动作一顿,没应声,他放下手中还未批复好的奏折,转过头看着殷篱,然后冲她招了招手。
殷篱知道他的意思,拎着裙子往过去坐了一点儿,李鸷伸手便能捞着,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朕先带你去个地方,再去行宫,行了吗?”
满是宠溺的语气,听在燕无意耳中却尤为刺耳,虽然心中刺痛,但好歹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只要六哥还带着殷篱去行宫,计划就不会被打破,明知里面看不到,他还是躬身行礼:“微臣这就叫商统领去准备。”
说完转身离开,殷篱听到他铁靴踏离的脚步声,在李鸷怀中轻轻挣了挣:“陛下,我知道了,你放开我吧……”
李鸷却没松开力道,反而直接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殷篱惊呼一声,不由得环住他脖颈,李鸷抬头看着她,眼中淌着深深笑意:“从一月之前就一直惦记着要来行宫,朕怎么会不带你去?”
殷篱无意避开他的视线,又害怕李鸷看出端倪,转头对上李鸷的眸光,一脸新奇地问道:“陛下,你想带我去哪?”
李鸷却笑而不语。
入夜,商练果然另带一队精锐,与燕无意分道而行,车里点了灯,殷篱下午时实在困倦便睡了,再醒来时就看到车壁上映着昏黄身影,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而马车还在晃动。
不知道要去哪,殷篱只感觉到这条路,比之前的路要颠簸难走多了,即便身下垫着厚厚的软垫,她还是觉得浑身都要颠散架了。
而且胃也极度不适。
“醒了?”李鸷似乎也才处理完案几上的政务,声音明显充满疲惫,他张开手拢了拢袖子,偏头看了一眼,只是随意一瞥,却马上变了脸色。
李鸷过来扶住她手臂:“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不舒服?”
殷篱眼前发昏,脑袋晕沉迟钝,她轻轻摇了下头,道:“许是在车上坐太久了,无碍的。”
正好这时马车停下,商练清冷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陛下,到了。”
李鸷扶着殷篱肩膀:“下去吹吹风吧。”
殷篱点头,她也觉得吹吹风会好一些,李鸷给她披了一件赤红锦绣芙蓉长披,又给她系好下巴上的绥带,戴上兜帽,二人这才下车。
一掀帷裳便吹来一阵风,虽然有些凉,但还不至于太过刺骨,这时的晚风是最温和的,殷篱顿时觉得身体舒畅些,连胸口都没有那么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