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娘子认错可好/天虞阁+番外(81)
“嗯。”音故应了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将手掌伸出举在窗外,青色的雾中掺杂着绵绵细雨,是一个适合哀伤的天气。
她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圣人,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利用宿易对她的情谊,换取四人平安的方法,她想过不止一次。
生命大于天,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但即便她可以背叛两人多年情谊、做出这违背道德底线的“恶事”,并愿意为此承担后果,也要诚实地问一问自己,她凭什么这么对待宿易?她又能对他做出怎样的补偿?
像澈慕所说的那样,“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她只须做好自己该做的,剩下的都留给天意。
音故靠在车窗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度醒来时,已身在天虞阁,阁中久未有人居住,房屋各处都积灰不少,房顶的墙角处,还挂了几串蜘蛛网。
宿易拿着笤帚与抹布,正在各处仔细地清理,期间一点法力没使,无论挑水还是擦窗,全靠个人劳力完成,他时而将笤帚抗在肩上,时而用作拐杖杵在地上,时而当作玩具抛至上空…
音故是这时才知晓,原来他往日的沉闷,竟都是装出来的,用“装”形容或许不太恰当,用“压抑”来说才算准确。
他本就是一个生性活泼之人,要不是受到长年累月的压抑,他应该会是一个同巴莫般活泼跳脱的人。
他给音故安置了一张摇椅,放在天虞阁外面的亭子中,又泡了一壶热茶供她品茗,最后千交代万交代,在他打扫完毕之前,不许她踏足天虞阁半步。
音故浑身松软无力,无法与他争论,就由了他去。
摊坐在摇椅上,随着椅身一下一下地晃动着身子,目光向前延长,落入一片漆黑的虚无中。
昨日那一见,是她与他的最后一面,她只告别了仙尊南澈慕,却连与她的相公南澈慕,也难以再见了。
她静坐了许久,眼中哀伤凝结成雾珠,被天虞阁内一声、响破天际的惊叫声刺破。
音故离开摇椅子,摸索着前进,幸好天虞阁的布局与别处不同,都是她较为熟悉的地势,所以即便没有事物指引,她也能够很快地巡着叫声赶去。
醒来的疏香用手掌猛烈地敲着床榻,发了疯似地尖叫:“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香。”音故赶来,脚步虚浮地朝她走去。
疏香见她如此,心底的最后一根防线彻底断了,她厉瞪着双目,释出骇人的血红。
“你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会这样?”她举起颤抖的双手,忍不住舌尖的颤栗,无助地低声抽泣。
“阿香,我没事。”音故抓住她的手,无声地摇头。
侧目向后瞧,一如既往地平寂:“阿易,你先出去吧。”
她就算看不见,也能大致猜想到宿易此刻的模样,他一定是靠在门扉上,目光闲淡且冰凉地看着,无论疏香暴躁崩溃到何种地步,他都会冷眼置之。
宿易垂下眸光,看向一旁的音故,目光淬入焰火般,瞬间变得柔和,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转身走出了屋子。
音故与疏香实说了原由,表明此为无奈之举。
疏香一如往常,虽然有所抱怨,但能够理解她的做法。
“你说你有办法医治我的腿,那你的眼睛呢?可找到恢复的办法了?”疏香拿手在她面前晃,见她往日灵动的一双眼睛,此刻竟毫无反应、如失了活气的木头般。
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悲凄再度涌起,忍不住红了眼眶。
泪水滚出来,她抓起音故的手去为她擦眼泪:“要是我因此变丑了,我饶不了你。”
“那看来我得赶紧跑了。”音故捏了一下她的脸,快速地缩回手。
她没有告诉疏香,她眼睛被伤的真实原因,只怕是说了,疏香又会闹个不停。
选择不说实话,一是为了耳根子清净,二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对于眼睛能不能恢复一事,她心里没报什么期望。
自从恢复过望记忆以来,她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块,无论将什么放置其中,好像都无法将其填满。
这样的感觉,与千年前她独自守在家中,等待不知何时归来的丈夫,是一样地。
音故本来以为,这样的状况过些日子就好了,却没有想到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无力,到了无法独自行动的地步。
每日她要去往何处,都是宿易搀扶着。
他不在的时候,她就是只能坐着或躺着,从清晨直到日落。
壁鹿鞘经过她一日不停,连续三月的净化,已经可以进行使用了,只要用深厚的灵力将其送入疏香骨血,断裂的脚筋就可有望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