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娘子认错可好/天虞阁+番外(75)
南澈慕一动未动,若不是清峻的脸上挂着一双红彻的双眸,他大抵会与一颗将根深深扎在地底的树毫无差别。
他蹲在她的身旁,指骨靠近她肩膀的距离:“阿音,跟我走吧。”
这千年来,他做惯了无欲无求之人,是因为他心有所求之人不在世上。
音故将手指插进疏香杂乱的发丝里,简单地梳理着:“阿香爱美,音故希望仙上能寻得方法,让她恢复当初的模样。”
“好。”澈慕混了两番干涩的喉咙,吐出浑浊的苦涩。
她再度点头,冷漠疏离:“有劳尊上。”
转身看向众人,他们皮肤溃烂,身形摇晃,眸子直愣地瞪着。
想必,是恨惨了将他们变成如今模样的音故了。
“既是我害你们遭此大劫,这天下的法子很多,以命抵命,无疑是最蠢的。”
“那你想做什么?到了如今,你还觉得是你做什么能够弥补得了吗!”
“我所能做的不多,只是能让你们恢复最初面貌而已。”浅淡的嗓音,透出一股好闻的味道。
众人收回即将脱口而出的咒骂,软了声气:“你有什么办法?”
音故向后看了一眼,澈慕正望着她的背影,眸中溢满了痛楚:“随我来吧。”
众人围聚茅草屋外,等待医治的药贴。
屋内,还是澈慕与音故两人,像是回到了千年前,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
她左手挽气衣袖,右手执起匕首,众人之所以全身溃烂,是因虞血决粘了宿易的气息,相互排斥所至,她的血肉与魔骨相处百年,自然是能让他们恢复如初的良药。
但她身体虚弱,此番以血肉救治众人,她的性命也将难保。
“阿音!”澈慕低喝,扼住她的手腕,又突然低了嗓音:“让我来吧。”
他来救治众人,不过损失几百年的仙法。
“不必劳烦尊上,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她神情依旧疏离,试图将手腕从他的指骨中挣脱出来。
她要和他撇清一切的关系,就算失了性命也无不可。
他的脑海里如走马灯一样的回放,从第一次相遇,到如今相见,中间隔了太长的时间,可当初失去她的痛楚依然在他的心头萦绕,稍不注意,就会把他啃食消灭。
“娘子……”他哑了嗓子,期盼地看着眼前人,从重新见到她的那一刻起,隐忍至今,他所求的,不过是如当初一般,肆无忌惮地如此唤她:“你怪我是吗,怪我当初留下你一个人……”
他扶住她的双肩,情绪汹涌,却表现得隐忍克制,双眸歃血一般。
“尊上说笑了,我从未怪过任何人。”她偏转身子,从他的身旁走过。
她重新举起手中的匕首,匕首冰凉,划过她的肌肤,落下一道血痕。
“槟”地一声清脆,匕首落在地上。
澈慕放下施法的手指,行到她的身旁,弯了身子,低在她的身前,与她目光对视,嘴角慢慢盈出一份极致的笑:“娘子。”
音故猛地一滞,身子里瞬间灌满了冰块,僵硬之后,又忍不住颤抖:“你做了什么?”
澈慕缓慢收回嘴角的笑容,将她抬起的双手放下,把她拥入怀中,手掌慢慢地梳落她背后的长发:“娘子,我回来了。”
照着当初的语气,仿佛一切都还在千年以前,她等了许久,终于得见期盼之人。
音故醒来时,众人已经恢复如初了。
他还是一身白衣,直直地站在她的床前,双手背至身后,目光递向窗外。
她沉默地坐起身子,望向眼前人的眸光,如月光惨淡:“尊上,你该走了。”
想起来又如何?经年翻转,两人早已经不是明华山下,渊清镇里的少年与姑娘了。
已失去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阿音。”他转过身,步子踌躇:“疏香的伤需要治疗。”
他现在不能走,疏香的伤要比其他人的严重许多,她虽得了南伯意的灵力,但如今身子仍尚虚弱,比疏香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走不了。
音故不再说话,从床榻上下来,站在窗口,抬头看向似明未明的月光。
“没想到,一晃,竟然这么久过去了,当年,我们住的就是这样的地方,可是我从未觉得寒冷。”虽只是一间茅草屋,也因他的存在而温暖不少。
话落,她转头看向他,拉起他的手指,在掌心仔细摩擦:“你还没有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南澈慕身子一颤,眸光寒厉,说不出话来。
还有,他是怎么,从一个普通的少年,成了如今的明华仙尊的?
“你知不知道,那间屋子有多冷?每一个等你回来的夜晚有多难熬?那晚的海水有多么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