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银记(破案)(56)
覃竹说的直白,倒让周珩有些意外。他本意是敲打袁家和渔帮, 莫要在他查案之时欺瞒作梗,没想到人家以为他要打秋风。
他语气有些不善, “你们倒是财大气粗,三十万两银子的亏空, 你说补便能补上?那盗取官银的贼,你也能给我找出一个来?”
覃竹理直气壮, “想办法呗, 总之要让您回去能交差不是。”
周珩嘲讽的笑了笑,“瞒天过海?李代桃僵?我瞧三十六计你们用的很熟啊。我是让袁家和渔帮去找, 你们找了么?”
覃竹一摊手, “我哥在忙着修海塘, 文清大哥在忙着伺候您那位王爷,您瞧,就我一个闲人,您总不能指望我吧。”
周珩盯着她,心道我还真就打算指望你这条线索了。
覃竹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摊了摊手,“没时间,没人手,找不到的。”
周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还没找,你就知道找不到。又或者这银子就是你藏了?”
覃竹被他用话逼住,咬牙挤出个笑脸,“好,找,明日我就出去找。”
她领着周珩进了客房,果然十分干净宽敞。外面一个小小的静室,里面是卧房,曲柳木的桌椅床具,新换的被褥枕席。桌上摆着查细瓷的茶壶茶碗,天色昏暗,覃竹亲去点了烛火,又罩上灯罩,一副小意殷勤的样子,看来真是被掐住了把柄。
周珩心里有些好笑,故意客气道,“覃老板,劳你大驾,找个下人给我打水来,我要洗把脸。”
覃竹呵呵了一声:“下人,哪有下人,总共这几个人。”她板着手指数给周珩,“老贾、颂华、加上我。老张、芦花都是客。”
周珩哦了一声,“那就只得劳烦你了。”
覃竹倒是很痛快,转身出去了,不一会跌跌撞撞,用大木盆端进盆微凉的清水。周珩洗手净面的功夫,她又端来四个荠菜猪肉包,一碗梗米粥,两个小菜。
周珩见她里外的忙乎,对她招手,“你坐坐吧,就是再怎么殷勤,我也不能徇私枉法。你那个梁先生,迟早是要归案的。”
覃竹撇撇嘴,忍着没说话,给周珩倒了杯茶,恭敬的递了过去。带着三分忐忑,她问道:“周大人,云飞白和梁颂华所说的祈村案,您心里究竟有没有几分信?”
周珩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肉丁三分瘦七分肥,混着荠菜丁,鲜咸可口,果然好味道。也没喝粥,就着覃竹奉上的茶,周珩吃了个包子,然后满意的擦了擦手,慢条斯理的道:“你问我有几分信?现在我告诉你,我一分都不信。”
覃竹嘴里发苦,心里泛酸,无奈问:“哪怕他们用命来做这事,你仍是不信?”
周珩看着她有些失落的表情,沉声道:“是,我不能信。”
覃竹心中一动,“为什么不能。?”
周珩抬手拿起个茶碗,倒了杯茶,递给覃竹,略想了想,慢慢道:“当年,先父官拜一品上将军,兵马大元帅,加封英国公,外人看来多少荣耀,可只有我知道,他也受了多少攻讦。”
覃竹不知他为何忽然讲起自家事,忙接过茶,配合的喝了一口,放在手边。
“他身故之前,刚刚在北境打了场大胜仗,可就是此时,朝中有御史官员联名告他欺君罔上,不遵圣命,大逆不道。”
覃竹奇道:“令尊做了什么事,惹了那些言官?”
“他杀了个战俘。”
周珩回忆着当年那场震动朝野的弹劾事件,正是那件事导致父亲病死边疆。“死的那人是草原王庭大贵族,彼时两国议和,陛下答应了不杀,但先父权衡利弊,未受皇命,将那战俘枭首示众。尸首就在北境的城墙上。”
覃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在她看来,死者为大,何必辱其尸体,心中不认同,脸上不由自就露出些不满。
周珩看了她一眼,“覃竹,打仗不是做买卖,不讲究公平合理,和气生财。打仗需虚虚实实,应机而动。先父以雷霆手段震慑敌军,果然此事之后草原不敢妄动,至今六年北境无战事。”
覃竹心里略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将在外,往往军令不受,是因为战事瞬息万变,唯有当时统军之将,方可权衡利弊,痛下决心。要做决定就难免受到质疑。
“所以你认为,官兵屠村,也有其他缘由,是带兵将领应机而动,或有隐情?”覃竹问。
“不,若真的有官兵屠村,任凭何种缘由,都是重罪,可你们没有证据。若无铁证,我不能仅凭云飞白和梁颂华只言片语,就怀疑统军将领。武将舍死忘生,守土无退,这是他们的本分,可若谁都能对他们说三道四,欲加之罪,这对他们是不公,是侮辱。先父受过这种辱,是以我不能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