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火葬场了吗(50)
枝枝顿了顿,一双圆钝的杏儿眼抬起,朝四周打量。
她认得字,看了一会宫门上的牌匾,然后忽然道:“殿下进去见陛下了对不对,是该带上我的。”枝枝抓着帘子的手有些紧,抬手便要下车,“殿下是带着我来受罚的,为何会独留下我一个人?”
刘成心道,这呆呆笨笨的小姑娘,来了京都富贵场里也多长了心眼。
“姑娘等着殿下便是。”
刘成抬手要拦枝枝,殿内却急急奔出来一个小内侍,低声道:“陛下召枝枝姑娘进去。”
这便不是刘成能拦的了,他和小内侍打听了几句,却打听不出来什么,只能眼巴巴地把枝枝交给了内侍,自己在檐下等着。
枝枝双手端在腰腹前,脊背挺直,而下颌微低,垂着眉眼跟着内侍走入内殿。
四周静立着不少侍女与内侍,却安静得过分,枝枝只能听见自己的裙摆拂过风时细微的声响,目光所及不过眼前一丈地。
跟着内侍站定,枝枝跪下来行了礼。
“笞二十。”上位中年人的嗓音犹如冰锥,“若是你舍不得她被宫人围观,便在这殿内,二十鞭子也并无不可 。”
枝枝眼睫一颤,明明害怕得很,仪态却还未曾才出错。
宁国公也在打量这个害得李覃重病的卑贱歌女,她并不如外界传得那边妖媚浮夸,反倒明净美丽得如枝头的二月杏花,少女的美丽里透着青涩的木讷。
脊背挺拔,仪态得体。
难怪阿覃竟然把这种卑微的人放在了眼里,不除她,李氏在殿下身后的位置便立不稳。
“殿下心中舍不得,倒也罢了。”宁国公摘下头顶乌纱,起身要拜,却被早就守在侧的内侍拉住了,要跪不跪地叹息道:“老臣就这么一个嫡女,虽比不上皇家尊贵,却也不愿被这么个见不得人的贱婢折辱。”
宁国公推开内侍,跪下去,“老臣斗胆,请太后娘娘与陛下,收回小女与殿下的赐婚。”
宋诣眼底藏着薄怒,却隐忍不发。
皇帝的目光却落在宋诣身上,见他仍是漏出了几分怒意,不仅叹息,“爱卿严重了,太子是储君,怎么会去伤爱卿事君的忠心。”
“儿臣……”
还不等宋诣开口,皇帝手中鞭子便丢向宋诣,“三十鞭,以儆效尤。”
枝枝听到三十鞭,眼睫微颤,分出一寸余光去偷觑宋诣。
殿下刚刚不让她进来,就是不愿意打她吗?
宋诣抬手接住鞭子,倒刺刺入他指尖,赤色血珠浮出。宋诣漆黑的眼底浮出一丝血色,目光落在枝枝身上,擦破的额角处碎发微动,遮下一分阴影。
枝枝垂着眼,指尖刺入掌心。
原本就没好的伤口崩开,粘稠的鲜血溢出来,打湿裙摆。
“陛下……”枝枝大着胆子抬起眼,看向最上方的君主,“可是,我不曾推李三娘子入水。”
这句话一出,殿内针落可闻。
没有人在意枝枝是不是真的推了李覃入水,在意的是,如何处置枝枝,才能让宁国公满意,才能也让太子不至于过于丢面子。
她太卑微了,从不在当权者权衡的筹码当中。
“太子,朕可曾教你如此妇人之仁!”皇帝根本没有理会枝枝的话,甚至连对她忽然接话的僭越也不曾指责,“给宁国公一个交代。”
宁国公身后是遍布大半个朝堂的朋党,还有至今影响着皇帝的太后。
太子虽然聪慧持重,堪当大任,却到底没有接过玉玺,被皇帝与宁国公和太后三方压制,便不得已暂避锋芒。
枝枝隐约明白了。
她抬眼,看向宋诣。
宋诣一贯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鬓有些松散,垂下几缕碎发在额前,不知为何眉骨处动了一道擦伤,此时低下狭长的眼来,手中鞭子破空而出。
尖锐刺辣的疼意一下子从皮肉间扎入心口,倒刺勾破衣料与皮肤。
鲜血霎时溅落在她面颊上,枝枝疼得抽搐了一下,却无可闪避,死死抓紧衣摆,等着宋诣第二鞭子落下来。
枝枝从未想过,殿下会亲手打她。
鞭子刺破皮肤,疼得尖锐凌厉,枝枝伏在地上,脊背止不住地颤抖,怕得厉害,下意识低低叫宋诣,“殿下……”
宋诣眼前仿佛浮着云雾,鞭子甩下去,他忽然听到枝枝抽泣着低声唤他,“殿下……呜呜殿下……”
少女嗓音低哑呜咽,像是忍耐到了极致,抑制不住地发泄,渴望得到一点保护。可偏偏,亲手将鞭子甩在她身上的人,便是她下意识去求救的人。
宋诣只觉得腕骨猛地抽了一下,手里的鞭子落地,十指都忍不住微颤。
枝枝伏在地上,脊背上的衣料被钩破,斑驳血迹浮出来,裸露的脊背上一层的伤疤叠着新钩破的伤口,显得狰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