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冷宫后皇帝火葬场了(88)
他目光沉静,望着她的视线中甚至带着些许的审视。
可就是在这样的目光之下,赵懿懿忽而无比的羞恼与气愤。
他总是这样镇定自若,总是这样掌控一切的架势,故而俩人争执起来时,他永远平静、永远淡然,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胸腔中滋生出一股意气,赵懿懿望着他笑了笑,轻声说:“妾身在家中时,很少去往庖厨,只偶尔为祖父母做一两样点心,是后来嫁入东宫,妾身才开始钻研这些。”
“那油锅滚烫,胳膊也不知被溅伤多少回,甚至于,还有一次切菜,生生切开了肉。妾身在家中也曾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陛下可知,妾身学这些,都是为了陛下?”
顾祯喉结轻轻滚动了下,仍是凝着她未曾说话。
赵懿懿又道:“这些,妾身从未告知过陛下,便是不想叫陛下觉得心头沉重。妾身送去的那些汤水、菜肴、点心,陛下有时嫌烦,或是不爱用,很多都分给了宫侍。”
她扯着他的衣袖问:“陛下,妾身说的对不对?”
未待顾祯答话,她又自顾自的往下说着:“妾身虽未曾提过,也未曾问过,可心里头却一清二楚。”
顾祯闭了闭眼,他倒是从不知晓,皇后竟是如此细致入微。
“那么。”赵懿懿道,“陛下说说,妾身的心意,又被陛下放在了哪儿?”
她什么都知道,却又装作不知道,只是不想说出来,叫俩人闹得不虞罢了。
“只是为了这个?”良久,顾祯问她。
赵懿懿笑了笑:“还有许多,陛下要听吗?”
顾祯目光渐渐失了神,一句话也没说。
“陛下那日叫妾身过去研墨。”她稍稍停顿了片刻,眸光如水流淌,“犹记得刚成亲时,妾身也是想给陛下研墨的,可陛下嫌妾身烦,叫妾身以后不必再去了。”
都是些小事,然小事集聚多了以后,便成了江海,成了能将她生生压垮的稻草。
她好累好累呀,浑身都没了力气。
一点儿也不快乐。
垂目望着男人的大掌,赵懿懿仿佛又瞧见了,瞧见了那一晚她去了崇仁殿,挽了袖子拿过墨块,想要替他研墨。
便是这只大掌将墨块夺了回去,柔声对她说:“太子妃辛苦,只是以后,不必再这样麻烦了。”
她信了,信了他是真的体谅她辛苦,信了他是真的爱惜她。
顾祯搁置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摩挲两下,哑着声音问:“还有吗?”
还有吗。还有许多啊,两年多的时光,俩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桩桩件件,又岂是这么几句话就能道尽的。
可她不想说了。
那些话,那些过往,每说一个字,便像是在将她的心重新剖开,不顾那淋漓流淌的鲜血,只顾着将内里的苦楚展现给人看。
剖开、再愈合,再剖开、再缝好,这样无边的痛,叫她不愿再承受了。
“还有许多,可妾身累了。”赵懿懿淡声道。
她累了,真的不想再说了。
顾祯只觉得呼吸一窒,猛地握住了那只纤细羸弱的手腕:“皇后便只顾着自己,说到一半,便不想说了么?”
赵懿懿不想说话,只是颓丧地坐在那儿,仰脸看着窗外一枝梨花。
那年立在花枝下朝她笑的少年,终究是找不到了。一切,从一开始,其实就是错的,是她在痴心妄想,妄想帝王也会有情意。
妄想着,只要自个付出了真心,便能有回应。
“赵懿懿。”
顾祯又唤了她一声。
再一次听着他唤自个的名字,心中已无半点想法,只是觉得心口难受得厉害,那阵绞痛感似要将她摧毁。
身子莫名的发冷,呼吸也带了几分轻颤。
顾祯觉得有些可笑,不禁问:“就为了这些小事,你能记挂到现在?”果然是个气性大又记仇的,自个都忘了的事,她还记挂着。
赵懿懿偏过头不肯答话,身子却又被顾祯给强行板了回来。
“好了。”顾祯不悦地皱了皱眉,对她的不配合十分不满,随后声音稍轻了些,“你既然不喜朕将吃食分给宫侍,那朕以后不给就是了。”
赵懿懿摇了摇头:“陛下想如何便如何吧。”
他已让步至此,却只换得这样一句话。
饶是克制了半晌的怒气,顾祯在此时也有些恼了,敛去眉眼间的烦躁后,冷声问:“朕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心口一抽一抽的疼,赵懿懿掐着手心,迫使自个清醒些,惨然笑着说:“陛下以为,所有的心痛与难过,都不会留下半点印记么?”
只要他随口安抚一句,甚至可能都没走过心的一句话,便能好了吗?
明媚春光透过轩窗,倾斜着洒在了屋中,洒在了她那张娇艳若春阳的面庞上。